“胡老闆果然好眼光。”小文君從大堂裡跨了出來,後面還跟著羅書謀。
本朝禮法雖然不像明清那樣嚴苛,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依然是很不妥當的。可是小文君卻毫不避諱,她走到院子中間的水缸邊,親自盛了一瓶玉冰燒遞給羅書謀,殷切囑咐道:“羅大哥你縱然要學那些風流才子的做派,還是少喝些罷。縱然要喝,也切忌不要空腹吃酒。還有,記得喝完再來打啊。”
羅書謀灑然一笑:“某曉得了,喝完必來的。”
小文君就一路把羅書謀送到門外,店裡的夥計都互相擠眉弄眼。
江城民風尚利,所以並沒有強迫寡婦守節的習俗。如今男未婚女未嫁,一樣是貧寒書生和釀酒女子,可不又是一段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佳話嗎?所以夥計們對自家老闆娘的心意,自然是心知肚明,樂見其成的。
院子裡蒸騰著酒氣,似乎那燻人欲醉的美酒把這一方小院和外頭的世界隔絕開來。裡頭的人便可以安穩的沉醉在荒誕不經的醉鄉中。
旁觀的四郎微微皺起了眉頭,前幾日羅嬸孃不是說要去彭家提親嗎?羅書謀也和喜姐過從甚密的樣子,怎麼一轉眼就和個小寡婦眉來眼去的?看來這書生不僅有野心,而且還十分的風流啊。
小文君送了羅書謀回來,親自把四郎和殿下讓進了待客的堂屋。堂屋裝扮的富而不俗,牆壁上有一副墨寶,寫著“酒肆人間世,琴臺月下雲。”下頭沒有落款,只寫著贈文君。
旁邊還有琴臺,擱琴的架子下頭放著一條長凳。這長凳也奇怪,是肉紅色的,看上去非常漂亮光潤。
小文君招呼著四郎坐下,殷勤的給四郎倒了一杯玉冰燒:“有味齋如今的名聲可是越來越大。連望江樓老東家都得承認,胡老闆您的手藝稱得上冠絕江城。小女子釀的玉冰燒若能得您的青睞,便是三生有幸。”
四郎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從前世開始,四郎這個婦女之友就沒法拒絕女孩子敬的酒。小文君年紀不到十六歲,在四郎眼裡可不就還是個女孩子嗎?況且這個女孩子又言辭懇切,態度大方四郎苦著臉,下意識轉頭去看殿下。
殿下鋸坐在矮几的另一側,揹著光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殿下把玩著手裡的杯子,聞了聞杯中酒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乎想得出了神。
見殿下不搭理他,四郎只好垂頭喪氣地轉過頭。這時候一味拒絕的話,場面就太過尷尬了。
沒辦法了,雖然自己是一杯就倒的酒量,也只好硬著頭皮喝。四郎眼一閉,接過酒杯仰脖一飲而盡。
“嗯,酒味柔和,入口綿軟,還有特別的肉香,好酒!”一杯酒下去,除了說話有點大舌頭外,四郎貌似還是很正常的。
小文君聽了這話,不由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雖然已經把頭髮高高挽起作了婦人裝扮,但是小文君笑起來依舊像個小女孩一樣:“這是我用碎米酒浸泡肥豬肉製成的,度數並不高。”說著,她就要再給四郎滿上。
外面一個粗使的小丫頭氣哼哼地進來稟報,說是望江樓的東家又派人來了,叫小文君今日務必去店裡一趟。
小文君聽到下人的稟報,本來開心的笑容立馬不見了,也不再向四郎勸酒,只是低著頭坐在條凳上發呆。
四郎一杯下去,其實已經有點暈暈乎乎了。他是見不得女孩子傷心的,這時候趕忙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你沒事吧?”
不問還好,被四郎這麼一問,小文君的淚珠兒便斷了線似的往下落:“不必身高九尺,只要有顆俠義心腸,就算是貌若好女也可以稱得上偉丈夫。”
四郎雖然一杯倒,但是玉冰燒是用的米酒釀成,度數比較低,所以四郎這時候還剩下點思考能力。他偏著頭很用力的想了想,有些遲疑的問:“你是說我像個女人?”
小文君趕忙擦乾淨眼淚,有些慌亂的解釋:“不不不,胡老闆別誤會,您一看就是個真男人。小女子正是聽說您是個仗義的人,才肯把一腔難處向您說起所以,所以請胡老闆務必幫我一個忙。”
“哦,”四郎糊里糊塗的點著頭,疑惑地問道:“幫忙?是是什麼忙?”
小文君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望江樓東家派來傳話的丫頭似乎已經等得不耐煩,大喇喇的衝了進來。
那丫頭長的不錯,就是一副刻薄相,她衝進房間,看到四郎和殿下,便露出一個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十分得意:“我說怎麼總不出來,還真是在屋裡偷漢子呢。怎麼,原來不是個姓羅的書生嗎?如今搭上的這兩個倒比那窮酸書生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