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羅嬸孃過來牽起羅書謀的手,仔細打量好幾天沒見到的兒子,嘴裡嘮叨著:“讀書真是個累人的事,看把我兒熬得臉兒都青黃青黃的了”
隨著房門開啟,屋子裡透出油燈昏黃的光線。一切顯得那麼平常和溫馨。
羅書謀敲了敲自己的頭,難道是這幾天在水井巷裡,日日醇酒美人,喝得有些糊塗了?
“娘,我不餓。只是讀書有些累,想早點歇息。豬肉你放著自己吃吧。”羅書謀有些後悔被小文君留了這麼多天,沒有回來看一眼老母親。
羅嬸孃笑得合不攏嘴,顫巍巍轉過身,打算把門閂插上。
斜刺裡忽然刮來一陣怪風。颳風的時候,要關上門窗是很費勁的,總好像是有人在外頭和你較勁。
羅嬸孃現在就有這種感覺,她一個沒把穩,兩扇大門被這陣怪風推到了牆上,一時羅家的門戶大開。
“娘,你沒事吧?”走在前頭的羅書謀見狀,乾淨跑過來把他娘扶住,然後接過門閂。畢竟是個男人,羅書謀一用力便把兩扇大門關住了。
這麼一通折騰,母子兩個都累了,各自回房歇息。
不知不覺過了子時,四下裡悄無聲息,桃花衚衕沉入了黑甜鄉中。羅書謀的腦子裡卻亂哄哄的睡不著。
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羅書謀的手不經意間摸到了壓在枕頭下的香囊。
四月初八浴佛節的時候,喜姐在街上送緣豆,遇到匆匆趕去見情人的羅書謀,低著頭跑過來塞給他一個香囊。羅書謀當時一心想去見小文君,對扭捏的喜姐十分不耐煩,連看都沒看就隨手揣到了懷裡。這幾日被他忘到了九霄雲外,卻原來是被隨手放到了這裡。
羅書謀拿起來摸了摸香囊,裡頭是一粒一粒圓圓的豆子。
唉,羅書謀不由得在心裡嘆氣:其實喜姐也不是不好。只是他的未來是姐姐的婚姻換來的,家中又還有老母親要孝順,再說,文君也是個可憐人,還眼巴巴盼著他去拯救。身上的擔子這樣重,他羅書謀豈能為了一個女人影響前途呢?
這麼一想,對喜姐的那點愧疚和憐惜便煙消雲散了。於是羅書謀安然的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快要沉入夢鄉的時候,羅書謀忽然感到自己靠床沿的半邊身體涼颼颼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對著他的右半邊耳朵吹氣。迷迷糊糊偏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慘白的鬼爪,手指甲裡全都是灰黑的泥土!
順著那雙手往上看,羅書謀看見床邊上站著一個滿臉血糊,看不清五官的女子。正是自己在河邊看到的那個洗紅豆的姑娘,剛才隔得很遠,他以為這姑娘穿的是一身白底染大紅花的衣裙,現在離得近了,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麼染上去的紅花,而是大灘大灘的血跡!
白色的雨絲錦難難道是喜姐?可是她怎麼會變成鬼來找自己?
發現羅書謀醒了過來,女鬼彷彿很高興,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露出一個笑意來,因為長得實在太醜,這麼一笑起來,反倒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羅書謀渾身大汗淋漓,拼命想要掙扎,卻驚駭的發現自己一動也不能動,像是有幾百斤重的大石壓在了身上。
羅書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女鬼爬上了床,然後趴伏在他身上,像個最最溫柔的情人一般,繾綣百折地低聲細語:“羅君,妾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說完,女鬼就用只剩半邊的鼻子去聞羅書謀的臉,從兩頰、鼻子、眉毛、額頭一一聞過,羅書謀感到自己像是赤身裸體的置身於雪地,寒氣浸入了骨頭裡。
“你你你的死和我沒關係,為為什麼要來糾纏我?”羅書謀冷得發抖,心裡極端恐懼。
女鬼聽了這話,似乎若有所思。
羅書謀見狀,知道女鬼沒有立刻殺了他的心思,微微鎮定下來,繼續說道:“喜姐,害你家破人亡,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的的不是太守和城中權貴嗎?為何卻只來糾纏我?”
女鬼沉默片刻,幽幽的問:“你既對我毫無情意,為何又要來我家裡提親?後來又為何要大張旗鼓的退親?我的死,真的和你全無干系嗎?”
羅書謀是個聰明人,一聽就知道女鬼對他並非全然無情,立馬誠懇的說:“不,退親之事皆為太守逼迫所為。我我心裡很想娶你進門。真的,哪怕只是一具屍體,一個牌位,我也願意娶你回家,絕不叫你一個流落在外頭做個孤魂野鬼。就是就是讓我以後只有你一個妻子,我也願意。”
似乎被羅書謀的甜言蜜語打動了,女鬼想了片刻,嘆了口氣:“我也並非糾纏不休的女子,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