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連奕遲疑了片刻,輕嘆一口氣,還是點頭去了。
吉如豐看著麥連奕出去,又朝麥羽道:“如今朝中,是從前的太師佐遠山當政,所以奴才現在已不住在宮中了。”
“佐遠山”麥羽閉目沉吟了一會兒,又以手背慢慢拭著縱橫一臉的眼淚,突然問道:“吉公公,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吉如豐躊躇著搖頭道:“奴才也不太清楚,總之就是佐遠山起兵逼宮吧。”
麥羽疑惑的望著吉如豐,“逼宮?安森那樣謹慎的人,如何能輕易被逼宮呢?”
吉如豐稍事遠目,亦頗是感喟:“話雖如此,然而強者之博弈,即便是一個小小的弱點,也會導致滿盤皆輸,一敗塗地。”
麥羽愈加狐疑,追問道:“弱點?什麼弱點?”
吉如豐恍然一笑,“呵,奴才不過打個比方,這些事情奴才哪裡知道呢。”
麥羽凝眸不語,目光卻反覆逡巡著吉如豐隱約有些躲閃的神色,只覺得吉如豐的欲言又止之下,似在隱瞞著什麼。然而她亦明白,但凡吉如豐不願說的事情,再如何追問亦是無濟於事了。
正思忖著,麥連奕抱著之恩推門進來了。
之恩依舊活潑漂亮,一見麥羽便興奮得撲騰著雙手要過來,麥羽強打起精神,微笑朝他招手,麥連奕趕緊將他放到麥羽身邊去。
吉如豐怔怔的望著之恩,眼眶竟不禁有些溼潤了,口中喃喃道:“總算是見著這個孩子了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麥羽眼中溫柔傾瀉如水一般,“名字也是他起的,叫之恩。”
吉如豐不住點頭,“之恩,之恩好,好,皇上的心情,都在這名字裡了。”他似是感慨似是思量,片刻,竟朝麥羽母子倆跪下,深深一拜。
麥羽一愣,“吉公公你這是”
吉如豐長出一口氣,言自肺腑般一字一頓道:“麥姑娘,奴才近日有要事要辦,恐是不能常來看姑娘,可是奴才懇請姑娘和孩子務必要珍重,一切——都會過去的。”
麥羽沉吟好一會兒才點頭,“是,吉公公也珍重。”
送走吉如豐,麥連奕轉身回來便皺眉納悶道:“奇怪,吉公公現在也不管宮中事務了,還能有什麼事情要忙呢?”
麥羽輕嘆一口氣,亦是搖頭,“他說的話,我也聽不太懂。”
麥連奕無謂地作一個苦笑狀,在她身邊坐下來,語重心長道:“其它聽不懂倒也罷了,他最後一句話,你可千萬要聽懂了。”
麥羽望向父親,“什麼?”
“一切都會過去的。”
番外(安森之一)…父子
順元二十五年,初秋夜,東曙國皇宮曙天殿內。
現年四十八歲的順元皇帝囑了侍衛守在殿外,便獨自一人進了曙天殿正中的泰祀殿裡,那裡供奉著東曙國曆代皇帝的牌位。他雙手合十,虔誠參拜。
門外有輕緩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帝王的專注,順元不覺皺眉,回頭望去,來者正是他的第三子,十二歲的安森。
安森進入得坦然,行至恰好的距離,便一如既往的恭謹跪下,“父皇。”
順元站起身來,冷淡道:“你一向謙卑有禮,怎麼今日冒冒失失闖到來這裡了?這裡是你該來的地方麼?”他向門外看了看,不快道:“怎麼也沒個人來通報。”
安森低頭靜聽他說完,方才回道:“兒臣剛才到御書房沒看見父皇,便料想父皇是來這裡了。是兒臣讓侍衛們不要來通報的,還請父皇不要責怪他們。”
順元冷笑一聲,眼中卻帶著厭惡,“你既來找朕,必然有事,起來說話吧。”
安森稍稍頜首,便優雅起身。正要說話,殿外月朗星疏的夜空卻忽然閃過一道霹靂,突兀而凌厲,彷彿暮景殘光,山雨欲來。
安森一時看得愣住。
順元有些不耐煩,終於轉過身來面向著他,“還不說麼?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要說什麼都可以。”
安森回過神來,眼裡卻平靜無波,彷彿在說一件最稀鬆平常不過的事:“若非要事,兒臣自是不敢前來打擾父皇拜祭先祖。兒臣想告訴父皇的是,二哥準備了一份假的遺詔,上面寫著父皇會傳位於他。”
順元目光驟然一跳,遂冷冷盯住他道:“老二絕不會自己想出這種事,除非是有人慫恿。”
安森微微低垂的頭於地面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角度,不緊不慢道:“父皇聖明。”
順元半眯著眼打量他,“你今日很是大膽,竟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