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看見的紅衣女子相比,也是遠遠不及。
魏勝眼裡不由得閃過一絲失望——千里奔波而來,看到的卻是這樣的女子,他忽然就有一種被欺騙的憤怒感覺。陡然間,猶如一隻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到了椅子上。他終於覺得一路奔走、已經累得要命,便毫不客氣的咕嘟一聲將端上來的茶喝光。
剛將茶盞放下,抬袖擦擦嘴,卻看見福娘端上茶後就退到了一邊,也不說話,只是低了頭,將手裡那把紫竹扇翻來覆去的看——灰衣大漢魏勝心裡微微一窒,訥訥說不出話來。
“魏先生魏先生是從寧古塔那邊來的,不知、不知外子在那邊可好?”那雙柔白的手攤開摺扇,拿在手裡細細看了半天,福孃的手微微發抖,遲疑了許久,終於對著遠道而來的灰衣客出言詢問,細細的眉毛緊蹙著,彷彿生怕聽到不好的訊息——
“周泰”魏勝有些遲疑,看了看福娘手裡的紫竹扇,終於下了決心,“周泰死在寧古塔了!——和人去山裡伐木,結果大樹鋸斷了壓在他身上”
“啪。”
輕輕一聲響,扇子直直的從福娘手裡掉到了地上,女人怔怔盯著地上的扇子,眼淚忽然大滴大滴的掉了下來,卻不哭出一絲聲音。
魏勝再度有些尷尬的抬起破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不知道說什麼好,鷹隼般亮的眼睛也黯了——他最看不得女人哭,一時間訥訥無措:“弟妹,弟妹你節哀”
王福孃的肩膀劇烈的發抖,眼淚一連串的落下來,打在扇面上,撲簌簌的。
“周泰去之前,從炕下摸出這把扇子、說是你的陪嫁,囑咐我如果遇上大赦,能從寧古塔活著出來,就去一趟江南給你送來——”魏勝將早就準備好要說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舒了口氣,斜眼覷著那個女人,嘆了口氣,“這扇子他一直當寶貝一樣收著,壓在炕上的枕頭底下”
王福娘沒有他意料中的那樣大哭大叫,她只是彎下身子,撿起那把紫竹扇,定定看著。
那把扇子魏勝一路上已經看了無數次——他是個粗人,也看不出什麼,只記得扇面上畫著紅紅的桃花林,林子裡面有個小小的庵堂,庵堂門口站了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似乎也是有年頭的畫了,白絹透黃,然而滿扇的桃花和老人卻依舊活龍活現。
“這是黃山谷畫的《桃花仙人圖》我家傳了幾輩人。後來、後來當了我的陪嫁”福娘哽咽著,眼淚大滴大滴的落在扇面上,她顫顫地抬手,用袖子去擦白絹上的水漬,一邊有些遲鈍的喃喃反覆,“剛聽說大赦了,可怎麼怎麼就死了呢?怎麼就死了呢?怎麼就會死在那頭了呢?”
“說起來,是周兄弟命不好他不過是個窩贓罪,想來流放幾年碰到上個月的大赦,也該回來了。”魏勝看見她不停地流淚,臉色有些發白,心裡覺得有揪,只好揉著手在座位上低下頭訥訥說,“他在草料場還總是誇弟妹美貌賢惠,天天念著,可不想”
想拿起茶盞來作作樣子喝一口,可一端起來才發現早喝空了。於是灰衣大漢更加尷尬起來,抬起手用破袖子擦了一下額頭。
福娘抬手擦著扇子上的水漬,擦著擦著,不知為何,手忽然一顫。
“你看我,光顧著自己哭”女人收起了摺扇,拭著淚,勉強一笑,“魏先生遠道而來,就為送個信兒,我還沒好好謝你。”
魏勝看到她拭了淚,不再啼哭,心裡才自在了一些:幸虧這個女人的脾氣倒是和周泰形容的相合,不然他真不知如何是好。灰衣大漢舒了口氣,將擦汗的破袖子放下:“弟妹不必客氣,在寧古塔那頭我和周泰也算是個好兄弟。他最後託付我,我自然為他跑一趟江南。”
福娘看著灰衣大漢放下破袖子,眼睛哭得紅腫,卻定定看著,點頭嘆道:“看魏大哥風塵僕僕衣衫襤褸,想來一路也辛苦了——家裡清苦,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大哥少坐,等福娘稍微做幾個小菜為大哥果腹。”
大約是感激這個陌生人千里迢迢的送丈夫遺物回鄉,福娘已改口稱他為“大哥”,聽得魏勝心頭一熱。說罷,也不待他客氣推卻,已經轉身進了內堂。
外間只剩了他一人,魏勝臉色有些異樣,遲疑了一番,卻起身走到了門邊,轉身欲出。然而外面梆子聲響起,有巡街的人走來,他立刻退了一步回房,關上了門。
外面還在下雨,天色卻已經黯了,魏勝想了想,還是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性子倒是如周大頭誇的一般好可為什麼竟然相貌差了那麼多?”有些沮喪地,灰衣大漢若有所失喃喃自語,卻驀然而止——已成為寡婦的女主人正新端了一盞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