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終將不能兌現。
人的易感性,體現的往往是一種悲劇美,倘若是一種惡的易感性,無疑是黑暗慘淡之中的一縷亮色,它試圖在“黑色”的審美快感中尋求純淨的昇華。非人類的男子,他的內心世界有沒有人類世界正常的是非惡善觀念,或者,他更能洞悉人性、觀照人生,併為塵世的宿命感到無助而悲哀?
一隻小小的黑色昆蟲,在梳妝檯上的燈罩裡,無知勤勉地爬著,它的生命微不足道到,人類根本無須去關注它,並由其自生自滅。男人盯盯注視著它的爬行,胸膛,手腕上感受的是女人溼潤的呼息,以及女人面板下面血脈的細微擴張與收縮,清晰可辯。
“你準備好了麼?”男人在女人的耳邊說著。
“準備好什麼?”梁孝琪還沉浸在片刻溫柔之中。
“準備好了解我的真面目。”
“真的?”她醒過來。
“真的。”
男人放開她,離開一點距離,身子挺拔筆直,表情就如《指環王》中英俊的精靈王子,準備搭弓射箭般沉穩瀟灑,讓人找不到一絲缺陷與遺憾。
不過,女人沒有時間欣賞,她看到了讓她驚訝的事物。
男人緩緩抬起的食指尖閃爍著磷火般的一朵微弱的熒光,那光源不似附著在面板表面的燃燒介質之類的東西,而是來自面板之下筋脈血肉的自燃,微弱的熒火哧哧吐著冰涼的藍色火舌。
女孩完全被這不可思議的東西震懾住了,她知道這絕對不是魔術,這是的的確確的燃自楚狂人手指尖與其血脈相通的意識之火。
當男人的指尖之火接觸到女孩的前額面板正中時,一點清涼的感覺,那朵微弱的藍色熒火竟透過光潔的面板像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牽引,直達腦識。
昏眩間,梁孝琪眼前的畫面轟然變了,她看到了不可思議的圖象。
不知是何年代,一座舊時庭院,一位十多歲的古裝少女正在燭光下翻閱書籍,她面容秀麗但氣質憂鬱,時而喃喃自語,時而面朝空氣訴說什麼,空氣中似乎浮有淡淡的人形。
未等梁孝琪細看,鏡頭一變,依舊是那座舊式庭院,少女長大了,美麗而蒼白的面容只有在面對那個已經凝聚成形的年輕男人時才有微笑,而那男人的臉活脫脫是另一個多情而溫柔版本的楚狂人。
鏡頭再換,接著的畫面是從南到北,長亭古道,一乘官轎行走在山川田野之中,轎中的女孩不時掀起轎簾微笑目視著眾人之中騎著白馬隨行在側的少年人,那初雪般的笑容足以融化世上最堅硬的一顆心。
接著鏡頭再換到了京城,金鑾殿上威儀的天子在冊封,兩國的使節在旌旗中又開始了遠行,女孩還是女孩,年輕男人還是隨行在側,只是女孩的臉上不見了笑容,眼中有了一絲陰翳。
接著是異國他鄉,在王公貴族文武百官的祝賀中,新郎是面色憔悴的太子,新娘是心神不安的女孩,而年輕男子遠遠地站在大殿之外,眼中是空漠與迷茫。
鏡頭又是一轉,倭寇攻來,守衛京城的軍隊一戰即潰,皇帝與太子失魂落魄地丟棄了自己妻子,丟棄了自己的軍隊,早早逃亡而去了,火光四起的皇城,被遺棄的女孩呆呆地坐在城樓上,四周軍旗在焚燒,箭矢從身邊射過,只有年輕男子在亂軍之中瘋狂地殺戮與找尋著她,槍折了,刀捲了,頭顱與鮮血拋擲在空中,當他用最後一絲氣力尋到城樓時,兩人目光相視,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鏡頭再一轉,因為帝國的援軍來到,消沉的皇帝再次萌發了收復失地的信心,在招募死士的誓師大會上,當年輕男人將指尖的鮮血滴入酒碗的一剎那,他回頭遠望城樓一角飛簷,但望不見飛簷內太子妃蒼白透明的臉龐與淚水。
接著是連續跳轉的疆場廝殺鏡頭,鐵騎在陣地上往返衝突,死士們在最前沿孤軍鏖戰,死士們在暗夜裡刺殺敵頑,每一次斑斑血跡地歸來,年輕男人眼神中卻是更熾熱的目光。
為了儘早結束戰爭,皇帝準備用死士越洋去刺殺敵酋。一個雷雨夜晚,突破敵軍的防線,十幾名死士泅渡海峽登上了敵島,經過日伏夜潛,終於摸到了敵酋所在,死士們在付出了半數犧牲的代價之後,終於潛到了敵酋藏身之處,但是。。。。。。
但是,此時門開,一張暈染的美如空靈鬼魅般的女人的臉出現在死士們面前,臉上的一雙長睫毛卻空洞無物的漂亮眼睛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包括透過楚狂人的腦識觀看的梁孝琪。突然,那本是空洞無物的瞳人卻浮現出了人間一切歡喜、憤怒、哀傷、恐懼,愛慕、憎惡、貪慾,七情六慾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