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應麒揪著最後一個倒下的黑騎兵的衣襟,急切的心情顧不上自己受傷的雙手,拼命搖晃著對方,“別死啊,醒醒,睜開眼,告訴我,你們有沒有殺他,有沒有”
尚玄氣喘吁吁的追到城西,看著場中瘋狂搖著屍體的人,轉身對著那皺眉的老者作揖拱手道,“尚玄見過舒大人。”
“蘇應麒?”對方一字一句的笑道,佈滿歲月痕跡的臉像極了一朵怒放的菊花。
“恩”
“那皇子呢?”
“是我騙您的。”
“年輕人,直言不諱是個優點,老夫喜歡你們實話實說。”
“舒大人,請聽我一句。蔡衛放棄了這裡,撤回了十五萬大軍,和緋國使者的會面地點也改了,沽祿成了誤導鄞國的*,但是這裡的百姓是無辜的,蔡衛已經拋棄了他們,我們也這麼做的話,和這個奸相有什麼區別?”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巴。當初老夫就是被你這張嘴誆了,以為你可以幫我們,現在反而害我們暴露行蹤,如果不是鄞王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們就被你害慘了。”
“鄞國的大軍真的沒有來?”那日刺激曹斐的時候尚玄只是主觀臆測,不料真是如此。
“一隻是老奸巨猾的狐狸,一頭是披著羊皮的狼,一個拿兒子做迷霧彈,一個拋棄了五千精騎。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兩個人都是一路貨色,有老夫在的一天,絕不會把這個天下交到他們手裡!”老者的語氣裡充斥了輕蔑和鄙夷,完全抹去了那兩人鬥智中所展現的光芒。
“舒大人不必過分苛責,其實我們來此也並非竹籃子打水。”周統帶領部下不緊不慢的走到這裡,微微頷首,在老者催促的視線中繼續道,“和蔡衛鬥,我們竭竿為旗,高舉十四皇子,振興大景,雲集響應;但是鄞王別有用心,以仁政遠近聞名,我們要和他爭的是民心。古語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十四皇子年幼,百姓心中必定有疑,我們何不趁這個機會收攏民心?”
“話是沒錯。”老者掃了一眼周圍來往的百姓,若有所思。
“舒大人是擔心,鄞國的黑騎兵雖然看似兇殘,殺人不眨眼,卻沒有傷害一個普通百姓嗎?”
“知我者,莫過於周統也。”
兩人相視而笑,似乎達成了什麼協議。
尚玄默默的聽著他們的交談,待人離開,轉身險些和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後的蘇應麒撞上,見他無精打采的樣子就知道沒有任何訊息。
不遠處,一個披頭散髮渾身血跡的瘋子見人就抓著嘶吼‘我爹不會拋下我的’。
翌日。
鄞國黑騎兵在奪城戰中姦殺一名少婦的訊息不脛而走。
是時,蔡廢景帝,京畿登基,改國號黎,改元永盛,是年夏四。
四月廿八,衝蛇煞西,諸事不宜。
鄞以擒蔡之師,分東、西、水三路,圍京救景。
夫蔡懷貪鄙之心,為民所不齒,積年久矣,今雖有百萬之眾,兵不能為之用,民不能為之利。遂怒,誅景帝與太子於朝,攜旗下十五萬大軍,會緋於京郊,取北道而亡。
京民開城迎接鄞國之兵。
不日,前樞密使舒重韜攜舊部回京,興大景,尋十四皇子,通緝蔡賊。
暮靄沉沉,風過沙起,雲泥碾落葉。
安靜的村落外,一襲白衣與二十多名官差糾纏中。
輕靈的身姿捲起衣袂翻飛,劍走偏鋒,陡然化作柔如春泥的軟劍纏住了數把官刀,挽起一個劍花,隨著啪啦的武器掉落聲周圍倒了一片。
越來越多的官差從四面八方湧來。
一劍挑斷一名官差的手筋,何洛雲微微抬起下巴,輕蔑的一笑,斜視的眼神彷彿睥睨一群螻蟻,秋風吹起髮絲凌亂,模糊了眼角那粒紫色的淚痣。
“籲——”
尖嘯的馬嘶聲讓人群中的何洛雲怔了怔,循聲看去,手中的劍忽然失了準心,偏離了劍招。凌厲的刀風自耳側傳來,他趕緊收起心神,腳尖點地,退出一丈之遠,黃沙的土地上劃出一條細而淺的印痕。
“住手。我有舒大人的手信,這個人由我全權負責,你們退下。”
漸漸往後撤離的官差中,蘇應麒舉著手信,一步步走向中間持劍而立的人,每走近一步,似乎都在牽引心口的那道傷疤隱隱作痛。
“蔡衛輸了。”
在離對方三步之遙的地方蘇應麒停下了腳步,話音剛落,何洛雲逆風揮劍,架在了他脖子上,面無表情,沒有笑,充斥著不肯承認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