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力氣奇大。我又驚又怒,剛想發作,他卻將那蒼鵠慎重地放在我手中,聲音有些低沉:“不管如何,你都不該將這把劍還給我。我孔瑄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的道理。”
我愕然抬頭,卻見他收起了平時玩世不恭的模樣,被月色浸染的雙眸帶著難以言說的溫柔,認真地望著我。
不知怎的,我就想起那幾日我還頂著凰楓那張臉時,他雖然開始肆意折辱,後來卻也漸漸彷彿有些改變,對我還算不錯。尤其是後來將手中這柄神劍贈我,在千眼澤上確曾救過我一命。後來他去十方幻境,據說也是為了我,不管此人曾經如何可惡,確實於我有恩。思及此,我心下嘆了口氣,放柔了表情問道:“你傷得如何?”
他那瀲灩的眸中便有喜色溢位來,捂著胸口誇張地嘆了一聲道:“能得你這麼問一句,我也算沒白去那鬼地方一趟。”見他又要不正經,我板起臉道:“算我沒問。”他急忙道:“哎呀,你問嘛。你關心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還可以讓你親眼看那些傷呢。”作勢就要去解衣裳。
我大驚失色,嚇得猛地閉上了眼睛,順手舉著蒼鵠對著他道:“死孔雀,你可不要亂來啊!”半晌不見動靜,偷偷睜眼一瞧,他衣衫整齊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笑得十分可惡。我大怒,終於惡從膽邊生,飛起一腳道:“死孔雀,你是在耍我麼?”
他輕鬆避過,滿足地嘆了一聲道:“哎,你可知看到你這個模樣,我才終於確信,你真的就是小楓那個傻小子。”
我聞言心緒有些複雜,有些惱怒,有些難堪,也有些說不出的感覺,默然地整了整衣衫,立在那裡思慮再三,將那蒼鵠遞給他道:“當日你將此劍贈我,確實救了我一命。後來你親自去那裡救我,我也很感激。我鳳歌打小兒除了與家人和丹心她們日日在一塊兒,還不曾結交過別的好朋友,你算是第一個。”龍四不算朋友吧,我想了想,終是將他剔除在外。
孔雀卻不肯接過那蒼鵠,表情漸漸陰霾:“朋友?哼!”他斜斜地瞥了我一眼:“我應該感到無上榮幸麼?未來的百鳥之王,竟紆尊降貴地同我做朋友,若是被你護短的哥哥們聽到,怕是不會僅僅譏諷兩句就肯善罷甘休的了。”
原來這小心眼兒的孔雀,果然對方才凰鳴的那些話又默默地記了仇。我以為這隻孔雀實在難以琢磨,忽而睥睨天下,同你套近乎套得不亦樂乎;忽而又自怨自艾,咬牙切齒地與你劃下界限。我以手撫額,覺得與這廝實在難以把握距離分寸,近也不是,遠也不是,十分愁人。
見我黯然糾結,他似乎更是得瑟,涼涼地道:“鳳族血脈尊貴,天下羽禽無不俯首稱臣,孔雀只是凡鳥,竟敢存了攀附之心,真是其心可誅。你說,你那伶牙俐齒的二哥會不會這麼說?”我覺得此人實在不可理喻,縱然凰鳴確實有些尖刻,但他孔瑄,難道就沒有這樣的心思麼?在鷹鶴二族將軍眼中,也未必不這麼認為罷。憑什麼他做得,別人就說不得?當下便真正生了氣,將那蒼鵠往他手中一塞,憤憤然掉頭就走。
“這鶴族心心念念想要討回的蒼鵠劍,竟是送不出去呢。你可知它原先的主人是誰?”身後,孔瑄的聲音幽幽響起,聽起來十分寂寥,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它原先的劍主,是鶴族的鶴戾將軍。兩萬年前的蛟龍之戰,鶴戾彼時是鶴族的三王子,隨大殿下北征一舉成名。回族後他想以軍功向鶴王求娶表妹鶴怡,但他遲了一步,他出徵的時候,鶴怡已經被鶴王許給了我的父親。你知道,我們孔雀族與鶴族向來有些糾葛,我父親當年年輕氣盛,即位後勵精圖治,存了些實力就去求娶鶴族的公主,鶴族不想得罪日益強盛的孔雀族,就將出身不高的鶴怡封了個公主隨便嫁了——鶴怡血統並不純正,其父親是鶴王的親弟,但其母只是一個妾,真身只是一隻白眉。鶴戾彼時何種心情我無從得知,不過他最終顧全了大局,臨別前將蒼鵠贈給了鶴怡。鶴怡便將蒼鵠寶貝似地帶來終南山,她一生對鶴戾始終未能忘情,與我父親一直貌合神離。”
我被那蒼鵠劍背後的故事吸引,慢慢轉過身去,看著那月華滿身的俊美男子站在滿樹芳華下,帶著淡淡的哀傷講述這個故事。
“鶴怡是我的母親,但她不是我的生母,嬌嬌才是她的親生女兒。我的生母只是她的侍女,真身只是一隻翠鳥,名為翠娘。我和嬌嬌幾乎同時出生,翠娘為了我將來名正言順地繼承大統,求她的主子將我當做親生兒子,自己甘為奴婢,直到幾百年後翠娘死時,我才知她是我的生母。生前我對她實在頤指氣使,認為她血統下賤,偏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