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鄭天良房間時已是十點多鐘了。一進門,鄭天良就迎上去同黃以恆熱烈握手:“黃市長,應該是我去看你,這麼熱的天你還到我房間來,真是太讓我過意不去了。”
黃以恆笑著說:“老鄭,你說這話就太見外了,你到河遠來,就是我的客人,我來看你是應該的,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
鄭天良給黃以恆讓座,又將黃以恆自帶的杯子裡倒滿水:“謝謝黃市長,明天一早就要趕回去,我負責四個鄉的啤酒計劃落實,不下鄉鎮是不行的。宣縣長要求我們縣領導班子全部都要下去,確實,我們這些領導幹部們要不深入到基層去,工作就不會做得很紮實。”
黃以恆掏煙,鄭天良及時地將一支“中華”搶在前面遞了過去:“抽我的!”
抽菸喝茶是在私人空間裡談話的基本背景和氛圍,就像在舞廳跳舞時的背景音樂一樣必不可少。
黃以恆說:“沒時間的話,那就下次來我再請你吃飯。合安的情況怎麼樣?工業區產權制度改革的路子可以走得更寬一些,我跟宣中陽也說了,繅絲廠、水泵廠等我看可以讓投資者控股。”
鄭天良對黃以恆的話揣摩了一會兒說:“黃市長,我們的中小企業基本上都放開了,但工業區的大企業投資都在千萬元以上,是我們縣裡的經濟改革的支柱型企業,也是我們改革開放的重要成果,目前暫時的困難完全是可以戰勝的,縣裡的班子也很有信心,只要市委市政府特別是黃市長繼續關心和支援我們,沒有什麼過不去的火焰山。最近宣縣長主抓龍頭企業啤酒廠,層層發動、廣泛宣傳、計劃到鄉,落實到人,五千噸啤酒任務很快就完成了,如果明年還是按照這一思路,全年兩次發動,全縣很輕鬆就可以銷一萬噸,實現產值三千五百萬,不僅扭虧為盈,而且還能創利稅六百多萬。如果加強管理和技術改進,加大廣告力度和銷售網點的覆蓋,啤酒廠就必然立於不敗之地了,我跟宣縣長和田來有也講了,明年最好往中西部開啟市場,華東地區經濟比較發達,市場份額以洋啤酒名牌啤酒為主,我們向中西部開拓市場,這是一次重要的戰略轉移,就像紅軍長征一樣。我在文章中也提到了這一點,不知道黃市長看到沒有。”
黃以恆說:“你的文章我已經看到了,寫得很好,思路也很新,我們現在就缺少肯動腦筋、會想辦法的領導幹部。”
鄭天良終於聽到了黃以恆對自己轉變政治立場和感情立場後的肯定,心裡就有了一種收穫的心情,他於是也就深入一步往下說:“黃市長,我比你還大三歲,時間已經不多了,倒不是我肯動腦筋會想辦法,我是想趁現在身體和頭腦都很好的時候能多做一些工作,能為合安的建設多出一些力。不然將來真是一生一事無成了,這麼多年了,黃市長你應該是最瞭解我的,我鄭天良從來都是把工作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
鄭天良說完這些話的時候,額頭上並沒有冒汗,他覺得自己是發自內心說這些話的,雖有伸手要官的嫌疑,但他的出發點是想做事、做實事、多做事。黃以恆並沒有在鄭天良的暗示下表態,作為他這一級領導也不應該在私下場合對部下封官許願,這是起碼的組織原則。所以他既順著鄭天良的心思又避開實質性地接過話題:“老鄭,這一點我確實是很清楚的,你這個人的工作能力和事業心在縣處級這一級幹部中也是大家公認的。與那些佔著位子不幹事不能幹事的幹部相比,你是他們的楷模。”
黃以恆的這些評價雖然很高,但就是不談提拔的事,這就像一個家長總是在表揚自己孩子聰明而又懂禮貌,但就是不給錢買一塊糖吃,而孩子的最高目的卻是不要表揚只想吃糖果。
鄭天良又從另一個側面試探黃以恆:“黃市長,明年我就五十了,提正職的最後一年,我想明年春天就退到人大政協哪怕去幹一個副職,讓宣縣長他們這些三十幾歲的年輕同志放手幹,你能不能給我跟宣縣長說一說。”
黃以恆不會不知道鄭天良是在故意撂挑子試探自己,但他不直接說出來,而是太極推手一樣地跟鄭天良閒聊:“即使我同意,宣中陽也不會同意的,而且我根本就不同意,宣中陽這樣的年輕同志如果沒有你們這些老同志的支援,沒有你們的傳幫帶,是很難開創新局面的。”
鄭天良說:“我到人大政協後,一樣地支援宣縣長的工作,你可以去問一問宣縣長,這兩年我是真心誠意地支援他的工作的,畢竟我也快到知天命的年紀了,再也不會像三十幾歲的時候那麼冒失了。”
黃以恆看鄭天良存心要他給予實質性的承諾,他就跟上一次一樣地含糊地說:“你的事無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