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耆尼。他的眼力極佳,只要沒有障礙物,最遙遠的地平線對他而言也近在咫尺;而且,他完全可以夠到那麼遠的地方。據說,某個夜晚,他曾用那根法杖傷到了月亮。他的手套裡有一個接觸器,只要法杖的底部與之相碰,劫火就會噴湧而出,發出眩目的光芒,吞沒一切物質、驅散所有能量。現在離開還不晚——”
“阿耆尼!”他聽見自己大聲喊道,“你要求覲見這裡的統治者?”
黑色的護目鏡轉向他。阿耆尼翹起嘴角,擺出一個微笑,微笑終於化成了語言:“我就知道我能在這兒找到你。”他的聲音帶著鼻音,很有穿透力,“那一套貌似崇高的神聖玩意兒終於讓你不堪忍受,只好逃之夭夭,對嗎?我該怎麼稱呼你呢?是悉達多、如來、無量薩姆大神——還是就叫你薩姆?”
“你這個大傻瓜,”他回答遞,“你們所認識的那個縛魔者——無論你用哪一個名字稱呼他都好——總之,縛魔者自己成了被束縛的人。你現在有幸見到羅剎的陀羅迦,鬼獄之王!”
“咔噠”一聲之後,護目鏡變成了紅色。
“是的,我看出你所言不虛。”對方回答道,“站在我眼前的正是一個被魔物附身的人。有意思。無疑也很難受。”他聳聳肩,加了一句,“不過,對我而言,消滅兩個與消滅一個同樣易如反掌。”
“你真這樣想?”陀羅迦將雙臂抬高到身前。
隨之而來的是“隆隆”的聲響。轉瞬間。漆黑的樹木越過地板,吞沒了阿耆尼,黑色的樹枝在他周圍翻騰著。隆隆聲還在繼續,他們腳下的地板上升了好幾寸。頭頂上傳來“吱吱”的響聲和石塊斷裂的聲音。塵土和沙礫開始紛紛落下。
一道眩目的閃光過後。樹木全都消失了,地上只剩下短小的樹樁和黑色的汙跡。
天花板呻吟一聲,轟然倒塌。
在他們從王座後的門退出去之前,薩姆看見那個人影依舊立在大廳中央,他將法杖舉到頭頂正上方,畫出一個小圈。
一個閃亮的圓錐直射上去,融解了途中的一切。阿耆尼的嘴角仍然帶著笑容,巨大的石塊如暴雨般紛紛墜下,卻沒有一個落在他周圍。
隆隆聲還在繼續。地板爆裂開來,牆體開始晃動。
他們“砰”地關上門。薩姆發現原本遠在走廊盡頭的那扇窗子竟忽地到了他身後,這樣的速度讓他不由得頭昏眼花。
他們正朝天空、朝遠處走,他的體內充滿了刺痛、飄忽的感覺。他感到自己彷彿變成了液體,而一道電流正從中穿過。
憑著魔物那可以同時看到四個方向的視力,他看見了被他們遠遠拋在身後的帕拉芙得蘇。從這樣的距離望去,它幾乎可以加上畫框掛在牆上。城中央的高山上,韋德迦的宮殿正向內坍塌,一道道巨大的亮光從廢墟中躍上天空,彷彿顛倒的閃電。
“這就是你想找到的答案,陀羅迦。”他說,“要不要回去,再試試他的力量?”
“當時我別無選擇,我必須親自試過。”
“現在讓我再給你一個忠告。我曾說過他能看到最遠的地平線。這絕非玩笑。如果他能很快脫身,把視線轉向這個方向,他定會發現我們。我不認為你的速度能賽過光束,所以我建議你降低高度,以地面做掩護。”
“我已經讓我們隱身了,薩姆。”
“阿耆尼的眼睛遠超人類,可以看見紅外線與紫外線。”
話音未落,他們已經開始快速下降。不過,薩姆還是最後看了一眼帕拉美得蘇。韋德迦的宮殿已經消失,只剩下灰色山坡上的漫天塵埃。
他們如旋風般往南方急馳而去,終於,拉特納迦利絲出現在他們腳下。他們來到查納山,飄過山頂,落在鬼獄敞開的大門前。
他們走進去,關上大門。
“追兵很快就到,”薩姆說,“即使鬼獄也無法抵擋。”
“他們對自己的力量真是自信,”陀羅迦道,“竟然只派來一個人!”
“你覺得這種自信沒有根據嗎?”
“不。”陀羅迦答道,“但你提到的那個紅衣人呢?能用雙眼攫取生命的那個?你不認為他們本該派閻摩大人來,而不是阿耆尼嗎?”
“是的,”他們往魔物之井走去,“我原本認定他會跟來的,現在我依然這麼想。在我們上次見面時,我讓他有些難堪。相信無論我到哪裡,他都會尾隨而至。誰知道呢,也許他現在就藏在鬼獄深處,等著伏擊我們。”
他們來到魔物之井的邊緣,走上了牆上的小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