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向其他的醫師要到李憂塵的家庭地址,直接去他家裡找他。
李憂塵家就在醫學院的教師宿舍區裡,一幢最靠後的平房。原來,李憂塵的父親是醫學院的老教師,一個權威的腦科專家。李憂塵是子承父業,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父親死後,李憂塵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竟然放棄醫院分給他的專家樓,搬回到那幢老房子裡住。
那幢老房子獨門獨院,和醫學院裡新建的小區式樓房遠遠隔開。泛著灰色的紅磚,長滿鐵鏽的欄杆,蒼翠欲滴的爬山虎,頗有些孤芳自賞的味道。
門是開著的,院子裡種滿了花草和盆景,瀰漫著淡淡的清香。蘇雅走進去,在院子裡叫了一聲:“李醫師在家嗎?”
屋子裡傳來李憂塵的聲音:“在家,是哪位?進來吧。”
“是我,蘇雅。”
“蘇雅?那你等等,先不要進來!”李憂塵的聲音有些古怪。
不但是聲音,他的態度也有些古怪。聽到是蘇雅,他反而不願意讓蘇雅進他家。難道,他有什麼隱情不願意讓蘇雅知道?
蘇雅起了疑心,這個李憂塵,確實讓她難以信任。他明明知道蘇舒的受傷和死亡鈴聲有關,卻一直故意隱瞞。身為腦科專家和精神病專家的李憂塵,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為什麼要編造謊話來欺騙自己和刑警?
蘇雅頓了頓,說:“我有事找你!”
“什麼事?急嗎?不急的話,下午再來吧,我現在手頭上有事。”李憂塵隱晦地下了逐客令。
越是這樣,蘇雅的疑心越重。她乾脆不再言語,徑直走過去,用力推了推屋子的門。
門是關著的。只是,這種舊式的門,要開啟也很容易。用腳大力踹,或者用一張類似身份證的卡片刷一下,都能開啟。
蘇雅咬了咬嘴唇,忍住想用腳踹門的衝動,用力拍門。
門開了,李憂塵對著蘇雅苦笑,中指放在唇間,作了一個噓聲的動作。他的頭髮亂糟糟的。在家休假,他竟然還穿著一身白大褂,明亮亮地晃眼。
蘇雅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回頭望了望,身後沒有一個人影。不知為什麼,她有些害怕。也許,她應該讓大海陪著她來的。
“怎麼了,還不進來?”李憂塵的聲音還是那麼和氣,聽不出什麼異常。
蘇雅緩緩走進屋子。
屋子裡光線並不好,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地面上很潮溼,滑膩膩的,估計是返潮的緣故。傢俱都是老式的,八仙桌、老藤椅、大衣櫥、電視櫃、樟木箱,乍看過去,彷彿回到了上個世紀八十年代。
幸好,日光燈是開著的。在屋子的中間,還亮著兩盞應急燈,相互對照著。
然後,蘇雅就看到一條剽悍的警犬。
警犬的四肢被綁住了,頭部被鐵架子固定住了,頭顱被挖開了一個大洞,頭皮被掀起來,露出血管密佈的腦組織。
李憂塵手上拿著一個細長的儀器,尖端在警犬的腦組織裡來回探索。更可怕的是,那條警犬,睜著眼,竟然是清醒狀態的!
警犬的眼睛,正好奇地望著蘇雅,兩隻眼珠子轉來轉去。
“小黑,專心點!”李憂塵沒有看蘇雅,繼續手上的工作,“痛不痛?不痛的話就叫一聲!”
小黑十分乖巧,喘著粗氣低吠了一聲。
李憂塵似乎很滿意:“就是這裡了別怕,小黑,馬上就好。”
小黑哼了兩聲,不以為然,似乎在說:“我才不怕呢!”
李憂塵摸了摸小黑的腦門,以示獎勵。然後,他抬起頭,對著蘇雅微微一笑:“你先坐一下,很快就結束。”
李憂塵的眼神裡流露出的興奮和歡喜,灼傷了蘇雅。那麼狂熱的興奮和歡喜,原本只屬於真正痴迷的藝術家和偏執狂,卻從在手術中的李憂塵眼神裡流露出來。難道,對於李憂塵來說,做開顱手術,竟然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蘇雅嘴唇有些乾澀:“你不用管我,我先去外面逛一會兒。”
“那樣最好!”
蘇雅逃也似的跑出屋子,跑出院子,跑到陽光燦爛的廣場上,然後,蹲下來,“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她聽說過開顱手術,但還從來沒親眼看到過。此時,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李憂塵竟然在家裡給一條警犬做開顱手術,而且那條警犬竟然還是清醒狀態下的。
如果,那不是一條警犬,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那有多恐怖!甚至,那個人,可能就是自己!
蘇雅彷彿看到李憂塵把她固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