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然後在“鷺之湯”旅店作總整理。
當時我就有預感“三首塔”會有事情發生,我儘可能以告自的方式,將發生在我宮本音禰身上的不幸,以及我如何艱辛地從顛沛流離的道路上重新站起來的心路歷程,真實地公諸於世。
原本我不打算再寫日後所發生的事情。如果再寫下去,對我實在是一項殘酷的考驗,而逼我步向殘酷深淵的人,正是金田一耕助先生。
金田一耕助先生告訴我:
“好不容易已經寫到這個階段,沒有理由半途而廢。而且你這樣做,對堀井先生不會感到內疚嗎?”
經他這樣一說,我也覺得不無道理。
為了對我原先的不明事理表示歉意,我決定將這篇紀錄寫到最後的篇章——“尾聲”為止,因此我強打起精神,繼續寫下後來的經過。
我們到達“鷺之湯”的隔天,很幸運地,天氣非常晴朗,堀井敬三一大早就帶著畫架、畫布外出。
“老婆,對不起。你可不可以幫我送個便當來呀?今天的天氣非常暖和,我們在草原上一起吃便當好嗎?”
“好啊!我要把便當送去哪裡給你呢?”
因為清子在我旁邊,我也用不流利的大阪腔調回問他。
“啊!我會在蓮華供養塔的附近寫生。清子,不好意思,到時候可不可以麻煩你帶我太太來找我?”
“好啊!沒問題。中午我會陪你太太去找你。”
“那就拜託你了。”
堀井敬三出去之後,我關在房間裡繼續寫“小說”,為了避開充滿好奇心且敏銳的清子,我同時開始著手“遺書”的整理工作。
十一點多的時候,清子帶著便當來邀我,我匆匆將稿紙塞進皮箱內,鎖上房門一起和她外出。
一路上,清子不厭其煩地詢問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新生代畫家與女性作家的結合,大大地撩起清子的好奇心。
對於她的各種問題,我必須儘量動不動就表現出害羞的神情,除了回答“是”或“不是”之外,我很少說其他的話,因為我擔心自己的大阪腔會露出破綻。
一到達昨天和堀井敬三兩人來過的黃昏嶺,清子告訴我:
“啊!古橋先生果然在那裡。”
堀井敬三在距離“三首塔”大約一百公尺的地方架起畫架,神態悠閒地揮灑著手中的彩筆。
他的旁邊站著一位身穿黑衣、頭上綁著頭巾、手裡拿著柺杖的和尚。
“那個人是誰?是法然師父嗎?”
“沒錯,他就是法然師父。既然他也在場,那麼我要先回去了。”
“嘿!怎麼回事?”
“我曾經惹毛過他。太太,便當就交給你了。”
清子把便當塞給我便匆忙離開,留下我一個人獨自往堀井敬三的方向走去。
當我愈來愈靠近時,他們聽到腳步聲,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
“是達子呀!辛苦你了,清子為什麼沒有跟你一塊兒來?”
“哈哈,那女人大概是被我嚇到了吧!”
“對了,達子,這位是法然師父。師父,這是我剛剛跟你提到的內人——達子。”
“幸會。”
法然和尚這個“老不休”目不轉睛地看著低頭的我。
“古橋夫人長得非常漂亮呢!難怪你先生一直對你讚不絕口。哎呀!我真是太失禮了,我是法然”
法然和尚光滑細嫩的面板與他的年齡不成正比,一綹白髯長至胸前,頭巾包裹著剃得光亮的頭。
“啊!對不起、對不起。古橋太太,你丈夫很會畫畫,他的畫應該很賣錢吧!”
法然和尚的話使站在堀井敬三身後出神望著畫布的我,不禁深深地呼了口氣。
只見畫布上“三首塔”的草圖已經快要完成了。
(我從不知道他除了會講流利的大阪方言之外,居然還會畫畫!)
恐怖的頭顱
我越來越不瞭解堀井敬三這個人了。
自從那天以後,他幾乎每天都前往“三首塔”附近作畫。隨著日落西山,眼看著畫布上尤多利羅(1883—1955,MauriceUtrillo法國的畫家)風格的沉靜風景完成時,我總是難以遏止內心的騷動、澎湃。
“親愛的,你學過繪畫嗎?”
來到此地約莫過了兩個禮拜,在某一夜的枕邊私語時刻,我忍不住探問道。
“沒有,也不能說是學過啦!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