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封郵件裡,她將白天發生的一切,全都原原本本地寫了進去——不管他是否會認為這是篇懸疑小說,或者認為她已經精神不正常了,她都要把這些寫出來。
寫完郵件已是子夜十二點半了,傳送到那個人的郵箱後,春雨便關掉了電腦。
入睡後。
雖然人已躺在床上,但似乎仍在跳著華爾茲的舞步,對面是克拉克·蓋博的臉龐,身體懸浮在空中,在這旋轉門飯店裡旋轉著。
她失眠了,房間裡瀰漫著股熟悉的氣息,彷彿他已在站在床前,凝視著他的睡美人。
要睜開眼睛看看他,眼皮卻無法動彈,黑暗如張大網籠罩著她,困在網中央拼命掙扎,網線在脖子上勒得越來越緊,直到窒息.
聲音來了。
耳膜被門外那聲音深深刺了一下,心裡也揪著疼了起來,是他在敲門嗎?
黑暗的房間裡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門外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春雨屏聲靜氣到了門後,感到那個人或東西就在外邊,僅僅隔著一道幾厘米的門板,與她面對著面,眼睛對著眼睛。
手抓著門把了,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開啟了門,迎面仍然是一團漆黑,惟有兩隻眼睛閃著幽幽的光,宛如山洞裡狼的眼睛。
“你是誰?”
春雨用中文喊了出來。
那雙眼睛眨了眨兩下,然後開始向後退去。
不能再讓他溜走了。
她衝出門跑向那雙眼睛,黑暗中那個“人”轉過身體,再也看不到狼似的眼睛了,只有走廊裡一個模糊的背影。
前面傳來凌亂的腳步聲,背影倉惶地向樓梯口跑去,春雨跟在後面心跳越來越快,似乎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手指上,想要把他一把拉住。
背影一下子消失了,但隨之傳來沉重的下樓梯的聲音。春雨在牆上摸了摸,卻摸不到電燈開關,只能顫抖地摸著樓梯欄杆,循著前面的聲音追下樓去。
一直追到底樓大堂,這裡始終亮著一盞昏暗的燈。她看到了那個背影,穿著件寬大的白色睡袍,還戴著頂白色的睡帽,如幽靈般向走廊漂移。
此時春雨毫無懼意,後背心已沁出了許多汗珠。她三步並作兩步追上那人,不顧一切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一聲悽慘的叫聲傳出,讓春雨打了個冷戰——那不是高玄的聲音。
接著那張臉轉過了過來。
她看到了一雙狼似的眼睛,以及如刀刻過般的皺紋,還有滿頭長髮如雪。
竟是個老太太!
那深深的眼窩裡藏著詭異的目光,高挺的鼻子竟像格林童話裡的巫婆,而白袍下的肩膀竟沒有半絲熱氣,難道是傳說中的吸血殭屍。
“So—Sorry!”
面對這張醜陋嚇人的臉,春雨居然有些結巴了。她不自覺地後退兩步,想象這老太太是否會伸出帶血的手指,張開嘴巴露出滿口的獠牙,白色枯萎的長髮轉眼變成無數條毒蛇?
老太太不再逃避,反而走進了一步,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接著露出森白的牙齒說:“Goodnight!”
她的聲音像是從水底發出的,只有即將溺死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聲音。春雨恐懼得能聽到自己牙齒間打架的聲音,掉轉身體就朝樓梯上跑去。
當春雨像個無頭蒼蠅般跑到二樓,卻突然撞上了什麼東西,接著一雙大手牢牢抓住了她。無論怎樣掙扎,她再也動彈不得。這時廊燈已經開啟了,她看到了兩撇黑色的小鬍子。
又是旋轉門飯店的老闆艾伯特,他盯著春雨的眼睛問:“你怎麼了?”
這雙灰色的眼球讓春雨停了下來,她回頭指了指底樓說:“那是什麼——什麼怪物?”
艾伯特靠著欄杆向下望去,然後微微笑了笑說:“原來是MadameJess啊。”
…
格林尼治時間2005年5月29日子夜(2)
…
“Jess?”
“她也是這裡的客人。”本來還是微笑之中,臉色忽然一下子沉了下來,“對不起,太晚了,你應該回房休息了。”
艾伯特的語氣似乎無法抗拒,春雨低下頭走上了樓梯,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關好門怕不牢靠又掛上鎖鏈,她坐倒在門後大口呼吸。也許那張蒼老醜陋的臉還在門外,她趕忙爬回到床上,鑽在薄薄的被窩裡頭,似乎回到了母親溫暖的子宮中。
剛才那個老太太是誰?艾伯特說她是“Mad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