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勃然道:〃你們天下堡就這麼欺負人嗎?!〃
蘇妄言雙手抱在胸前;豎起食指晃了晃:〃一來;我不是天下堡的人;二來;你不說也就罷了;我們自己猜猜也不行嗎?〃
程然不由得氣結;指著蘇妄言連說了好幾個〃你;你〃;恨恨地說不成句。 韋長歌笑著拍拍蘇妄言肩頭;向程然道:〃他說得不錯;你什麼都不說;我們又怎麼知道?——你究竟為什麼放火?〃
程然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半晌道:〃好;我說!〃略定了定神;冷笑道;〃不錯;火是我放的!你們何必還來問我為的是什麼?你們不是都猜到了嗎;那個婊子、賤人!我恨她!我就是要她死!哪怕到了黃泉路上;到了閻王爺跟前——生生世世;我都不會放過她!〃說完了;死命咬著自己的嘴唇;一絲鮮血很快順著他的牙齒流下來;程然卻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依然死死咬著。
韋長歌道:〃你流血了〃
程然嘶聲回答:〃這點血算什麼?你看不出來嗎?她死了;我就開心了!我能這麼開心;流這麼點血又有什麼關係!——哈;你們都知道我叫程然;卻不知道;‘程然’只是我的名字;我不姓程;我姓李!我的名字;是李成然!〃
蘇妄言心念電轉;輕聲向韋長歌道:〃桑青一直稱呼自己李寡婦〃
只說了一半。
韋長歌沉吟點頭。
李成然卻已聽見了他這半句話;當下不住地發出冷笑聲;道:〃你們可知道她為什麼叫自己李寡婦?只因為她本來就是個寡婦;她本來——就是李家的寡婦!〃一頓;帶了點惡意地緩緩開口;〃她是我的嫂子——〃
招魂幡白色的影子晃動著發出異響;靈位上空;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下方;而門口;也有一雙眼睛;一雙女人的眼睛;一前一後;都冷冷地盯著一個人——他汗溼重衣。
韋、蘇二人都是一愣。 〃什麼?〃
〃她真的是寡婦?她真的有丈夫〃
身後傳來不約而同的兩聲驚呼;一個是韋敬;另一個;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了過來;站在一旁的施裡。施裡本來就不太好的臉色這時更是一片鐵青;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韋長歌三人見了;不免又是好笑又是同情。
話既然已經開了頭;李成然也就不管他們;往後退了幾步;頹然坐倒。
他娓娓道:〃我原本是凌州人;家裡有一個年紀長我二十歲的哥哥。大嫂過世得早;大哥單身了好幾年;終於又娶了一個續絃妻子。
〃那年我十八歲;新來的嫂嫂跟我一般大;也十八我還記得;他們成親的第二天早上;大哥帶著嫂嫂來給爹孃敬茶。我站在娘身後;一眼就看見了她;她那麼年輕!穿了新娘子的紅衣服;一雙眼睛就如秋水;盈盈動人我看著她;她抬起頭;也看著我;忽然手一顫;茶杯就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那一聲脆響;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旁邊的嬤嬤丫頭一窩蜂地趕著圍了上來收拾;個個嘴裡念著‘花開富貴、如意吉祥’。花開富貴?如意吉祥?嘿;嘿;那當兒;我看著她動也不動地跪在地上;就知道以後不會再有什麼如意吉祥啦——她是我大哥的女人;我這輩子再也沒有指望了可我不甘心!她還那麼年輕呢!為什麼她這輩子就只能是我大嫂;卻不能做我的妻子?!為什麼我偏偏要晚了一天遇見她?要是再早一天;不;再早一個時辰都好!我會去求大哥;去求爹和娘——大哥疼我;爹孃愛我;我要什麼他們都給我!我去求他們;那時候;娶她的人就是我了!如果娶她的人是我;她會不會很開心?現在想想;真是前世冤孽!人海茫茫;怎麼就撞見她了?一瞬間;我竟然想:大哥為什麼不死;他為什麼不去死?!〃
李成然突然抬起手;重重給了自己一耳光;半邊臉頰頓時紅了;清晰地浮上指印。他的目光又混亂起來;其中糾結著痛苦悔恨傷心憤怒;看起來就像是一匹在絕望中自戕的野獸——
〃我竟然想讓他去死;我竟然想讓他去死!大哥長我二十歲;那麼多兄弟姊妹;他最疼的就是我;從小到大;他連罵都沒有罵過我;兄弟們都想要的東西最後他一定是給我。可偏偏就是我!偏偏就是這個他最疼的弟弟!居然希望他死!我是個畜生畜生啊〃
李成然揪著自己的頭髮;喘息著;好半天才又開口說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詛咒;沒過多久;大哥就得了風寒;本來只是小病;沒想到卻拖了好長一段時間;從那以後;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不到三年就過世了。最後那些日子;大哥一直纏綿病榻;所以他的死大家也都不覺得突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