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會讓你一個人走。”
“我不一個人走。”許仕林微微一笑,反手抓住了吳媚手腕。“媚娘若無事,可願與我同行?”
又是一輪泥雕木塑。
吳媚憋屈至口吃。“許,許公子,你我,我們,萍水相逢”
“相識雖只短短數日,但緣分抑或天定。”許仕林坦然望住她眼眸,反手捉緊她柔荑。“你是行走江湖的女俠,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路同行,當無不便之處。杭州山光水色,風景旖旎,等抵達之後,在下願陪姑娘遊山玩水,香車畫舫,瀟灑愜意,不比這汴京的明槍暗箭,爭鬥權謀要快活得多?”
碧蓮忽然冷哼。
“好一個俠女伴書生,風流又快活。等到了杭州,眼看一路上情投意合,是不是就該請我爹準備聘禮,登門求娶了?”
吳媚面色飛紅。“碧蓮姑娘,莫要胡說!”
許仕林卻絲毫不以為忤。“碧蓮妹妹最知我心。天地之間,男歡女愛,發乎情,止乎禮,有何不可!”
“說來說去,你就是要不應考,現在回去,對不對?”戚寶山從千頭萬緒中抓著了癥結,破浪直取。
“寶山兄”
“莫要說了!”戚寶山大袖一揮。“要走,四個走。要留,四個留。許仕林你莫要忘了,我若考不上武狀元,便娶不了你的碧蓮妹妹。大不了我去靈隱寺求個師父,收留我念經習武去”
“寶山兄!”仕林苦笑。
“大不了我們搬至城外,隱居度日,到開考那日再入城,考完就走嘛。”
——考完若名列三甲,金殿為官,這還走得了?
——若是名落孫山,還真娶不了碧蓮,要去靈隱寺為僧?
明知他敷衍耍賴,可戚寶山七尺男兒,苦苦哀求之情態,令許仕林想要駁斥,無奈卻只得幾聲咳嗽。
“傳說今年春闈可能有變。”吳媚提出折中建議。“士子若已登名而不應考,可是犯了刑律的。不如我們再留幾日,等等訊息看,若是春闈延期或取消,那我們便結伴回去,盡情遊山玩水,如何?”
一個哄,一個勸,許仕林夫復何言?
可憐兮兮地看住最後的希望碧蓮。
李碧蓮只是露齒一笑。“許仕林你給我乖乖應考。若再有人來加害,叫他們有去無回便是,怕他個天王老子?”
“唉。”仕林遭三面夾擊,頹然倒回榻上,大被矇頭。
第二十八章 思情•;鬥法 (1)
夜色深沉。
吳媚坐在空曠的客店中堂,飲一小壺淡酒。
碧蓮從木梯上下來。
“韓前輩。”吳媚恭敬地起身。
“韓什麼前輩?此身是碧蓮。”
吳媚笑笑,“碧蓮,你這麼晚了還不睡?仕林和寶山已經睡下?”
“嗯。這個年紀的男子最易入睡的。至於我”碧蓮無奈神色一閃而逝。“難道要在此多事之地修煉納氣麼?”
吳媚笑道,“我也是不敢輕易入定,生怕走火入魔。人間修行,當真辛苦哩。”
碧蓮坐下來。不遠處櫃門無風自開,一個酒杯平平飛至她手中。
吳媚為她斟滿。“有話同我說?”
“前因後果,‘他’有沒有同你說清楚?”
“前因後果我不關心,他命我做什麼,我便做就是了。”
“可否想過,若與下世的仙人締結婚姻,通常慣例,你三世之內,可入天庭。”
吳媚似聽了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樣。“入天庭做什麼?還做兔子麼?”
碧蓮噗嗤一笑,換了話題。“——許仕林喜歡你。”
“他喜不喜歡我暫且不論,可我不喜歡他呀。”吳媚無辜地眨眨眼睛。“——恨不早相逢,還君雙明珠。君為痴情人,妾為他人婦。”
碧蓮嘆了口氣。“‘他’人婦——你喜歡的是‘他’?”
吳媚忽然站起來,迎著窗欞。
夜靜,月幽。
照得她膚如凝玉。
“是‘他’把我養大,把我養成妖精的。”吳媚低聲道,“若不是他,我五百年前不過是酒樓中一道菜餚,平凡生靈,本無因緣修道的。”
“所以,你要報恩?”
“什麼是恩,什麼是情?”吳媚反問。“你心心念念都是他,再也容不下旁的人。為他的一句話,可以捨命去死。這算報恩,還是還情?”
碧蓮無語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