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在那裡既可藏身,又可捕蟋蟀,豈不兩便。”
兩個趕緊離了禽蟲市,街上買了一盞燈籠便匆匆向試院而來。——試院在州學後背,左鄰法性寺睡佛閣,十分幽靜。
入夜試院像個墳場。空院上野草萋萋,蟲聲嚶嚶,很是荒涼。陶甘、喬泰逾木柵而入,毫不費力。
他們團團走了一圈,空廓廓的門格撒了圍幕,像一尾齊整的魚骨,如何藏匿得人?
正覺踟躊,忽見大門樓閣上閃出一點燈火。——那裡照例是守院的老衙卒寢息之處。但樓閣上還有一排房櫳,闃無燈火。藏匿著人,神不知鬼不察。
兩人遂悄悄摸上樓閣,繞避過老衙卒房間,見兩面房櫳都鎖閉著作庫房,堆屯雜物。忽聽得最後一間房門一動,閃出個黑影,長髮披散。兩人還疑心看花了眼,拔腳緊追上去,早沒了影蹤。乃回進房裡一看,卻有一張竹榻,整齊堆造著枕衾。桌上一個小小銀絲籠盒,裡面果然蹲著一匹蟋蟀。用燈籠一照,桌上竟有兩張地圖,一張是廣州江灣的山川地形圖,另一張則是懷聖寺番坊周圍的街市圖,五仙旅店上還加了個紅圈。
喬泰道:“這盲姑娘怎麼看得地圖?五仙旅店上打了記號,莫非與我有關?”
陶甘也覺怪異:“眼睛瞎的,竟跑得如此迅疾,一轉眼工夫,便不見了。”
正說著話,忽聽到樓閣下有女子呼救。兩人急忙奔下樓梯,四面搜尋。喬泰見一小門邊有動靜,正側耳細聽,突然一條絲巾飛來圈住了他的脖頸,喬泰伸一手後去,扭住了那人手腕,用全身力氣反壓下去,只聽得一聲淒厲的慘叫,那黑影倒地不動。喬泰趕緊脫解下絲巾,果然一端系一枚銀幣。
“又是水上人!’喬泰狠狠地朝那人踢了幾腳。回頭卻見陶甘正掙扎呼救,趕忙又上去解了他脖頸上的絲巾,方喘過氣來。那歹人早已逃之夭夭。再細尋那女子,哪裡還有蹤影?
…
第十九章
狄公正在燈盞下作筆記,見喬、陶兩個髻散衣亂,狼狽歸來。驚問:“出了什麼事?”
喬泰、陶甘坐下,又連連灌了幾碗清水,乃將州學試院內一番際遇細稟一遍。
“那個捉到的活口呢?”狄公問。
“唉,別提了,未到衙門口,已沒氣了。仵作道壓斷胸骨頭,夾憋死了。”
狄公慍怒,來回踱步。
陶甘將蟋蟀絲籠從袖中取出,又小心將兩張地圖鋪攤在書案上。蟋蟀在絲籠中“啾啾”叫起來。
狄公發現兩張地圖都是十年前繪製的。懷聖寺香坊那一張,五仙旅店上加了紅圈,用意十分清楚。
“那蘭莉姑娘眼睛並不瞎,恐怕比你我還清晰明亮哩。”
陶甘皺眉細想,連連搖頭。
中軍引巡兵軍校進來書房稟報:“姚泰開徑自回去府邸。吃了幾杯悶心酒,便將家中幾房妻妾—一斥罵。六姨太爭辯幾句,吃他剝了衣裳一遍好打,平日還是極寵幸的。打罵了又吃酒,酩酊大醉,才作罷了。並無異常舉止。”
狄公問:“曼瑟抓到了沒有?”
“沒有。他躲藏起來了。邸宅內一個鬼影都沒見著。
狄公嘆了一口氣,揮手示意軍校退下。
須臾中軍又來報:“軍驛有京師密旨傳到,指令狄大人親拆。”
狄公轉喜,忙傳軍驛進來書房交面交呈,在回執上鈐押了私印,又畫了姓名。命軍驛回館墅休歇,明日回程。軍驛道:必須星夜回返,不許耽擱。
狄公無奈只得讓軍驛先走,茶水都不曾吃一口。——他拆開密旨細閱一過,愁眉緊攢,心緒益發不寧。
陶甘、喬泰一時不敢詳問。
狄公吸乾了茶水,喟嘆一聲乃道:“京師大局嚴重,聖上病篤,日內便要駕崩。娘娘已立意臨朝稱制。三省御前大臣議決擁立三太子登基,並宣佈柳道遠失蹤事,另推臺閣首腦。命我輟止尋找柳道遠,即刻返回京師。”
陶、喬兩人也心中皇皇,不知如何是好。
狄公拂袖道:“時不我待,只能孤注一擲試一試了。”
陶甘問:“不知老爺有何妙策,當殺手銅用?”
“你此刻即命衙門內木匠,刻雕一個木製人頭。五官形象與柳大人相彷彿。半夜時裝就木籠內懸在城門口。四處張貼文告,封押我之官璽並都督府官印。
“文告由我親擬。大意即稱,京師有欽犯柳道遠,潛迎廣州。大理寺海捕文告,到處追緝。頃前都督府衙門已拿獲欽犯屍身,系是藥物毒死。現依律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