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打磕睡呢,燈光也許會使它們活躍起來。”
他不顧柯夫人的反對,迅速就將油燈的四個燈蕊全點亮。他將油燈高高舉起,仔細觀察著天花板。柯夫人趕緊走過來,眼睛跟著他的視線轉來轉去。這時,她的臉色變白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太太,你不舒服嗎?”侍婢著急地問道。
柯夫人根本沒有理會侍婢的問話,一大群蒼蠅從天花板上飛下來,圍著油燈嗡嗡亂轉,她不由得向後退縮了幾步。
狄公叫道:“你們瞧,蒼蠅繼續往下飛了,燈光對它們已經失去了吸引力!”
潘師爺望著狄公,驚訝得都發了呆,看這光景,狄老爺莫非傻了?
狄公向那張大床走去,彎下腰來檢查地面。突然他又叫道:“奇怪!奇怪!它們都集中在床簾上了:”他急將床簾掀起,注視床底下。“啊!我明白了!原來它們對地下石板發生了興趣,呵,不,它們對這底下的什麼東西發生了興趣”
身後傳來一聲恐怖的尖叫,柯夫人一頭栽倒在地上,昏了過去。侍婢立即上前,跪在她身旁,低頭看著她那蒼白的臉上大汗淋漓。
潘有德慌張地說道:“她猝發了心病,我們得趕緊去請”
“廢話!”狄公厲聲叫道。他回頭對那侍婢說:“不要管她!你到這兒來,幫著我把這床移到那一邊去。潘總管,你是否也來幫一把;這床太沉,兩個人恐怕挪不動。”
幸而地面平滑,三個人沒費多大勁就將那張大床挪移到了靠窗的那一邊。狄公跪下仔細檢查地面上的石板。他從方巾上取出一根銀牙籤,用它在石板縫隙裡剔來剔去。然後,他站起身來,對潘有德說:“有幾塊石板最近取出來過!”又吩咐侍婢:“你快去廚房與我拿一把刀和一柄鏟子來,不許與其他僕人說這裡的事,拿了就立即回來,聽見沒有?”
那侍婢早嚇破了膽,領了命匆匆走了。
狄公表情嚴肅地看了看潘有德,說:“一個惡毒的陰謀!”
潘有德茫然站在半邊,似乎還未明白狄公的意思。狄公也不理會他,只把眼睛盯著地板看,慢悠悠地捋著他的大鬍子。
侍婢拿來了刀和鏟子。狄公跪在地上用刀撬起了兩塊石板。石板下的土又鬆軟、又潮溼。他又用鏟子移開了其他幾塊石板,將它們一起堆迭在一邊,一數共有六塊,六塊石板剛好是一個五尺長,三尺寬的長方形。狄公捲起衣袖,開始用鏟子將鬆土往外挖。
“狄老爺,你不能幹這個!”潘有德嚇得叫了起來。
“我去喚幾個人來!”
“且慢!”狄公叫道。他的鏟子觸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他再往下挖時,只覺一股令人作嘔的濃烈氣味從泥土縫隙裡鑽出來。泥土裡露出一塊暗紅色的東西。
“潘總管,那隻不見了的衣箱就在這兒!”狄公於是命令侍婢。“你趕快到大門口去,告訴管家就說潘總管命令他火速到衙門去報事,要衙門立即派四名番役趕來這裡。你回來時,從佛堂的香爐裡給我拔一把點著的香來,快去!”
狄公拭了拭額上的汗。潘有德憂心忡仲地看著昏臥在地上的柯夫人,躊躇地問道;“狄老爺,是不是去請個大夫來給她息個脈,她一直昏迷不醒”
“不!”狄公簡捷地答道。“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她很快就會醒討來,你勿需擔心。她丈夫的屍體就埋在地板下。她是殺人兇手的同謀!”
“柯先生不是跳進河裡死的嗎?這是我親眼目睹的啊!”潘有德仍感到迷惑。
“可他的屍體卻未找到。我可以斷定當柯興元回到這個房間裡服藥時遭到了兇手的殺害。”
“那麼,誰從房間裡奔跑出去的呢?”
“正是殺人兇手!”狄公回答。他把胳膊支在鏟柄上繼續說道:“這是一個相當狡猾的計謀。兇手將柯興元裝進那在箱,埋在地板下之後,又穿上了柯興元的長袍,戴上了他的帽子,在臉上塗抹了血,出了房門,真奔花園。你們所有的人都等著何興元從房間裡出來,你們看見的又是同樣的長袍和帽子,而且被他的叫聲和臉上的血嚇呆了,怪不得你們誰也沒有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他開始時奔向亭子,但十分注意不能跑得太近了,所以在半途上他突然改變了方向,奔向河岸,跳進了水裡。我估計,他潛在水裡順流而下,直到發現岸上確實沒有人時才爬了上來。他將帽子扔在河中,目的是迷惑你們這些粗心的人。”
潘有德恍然大悟,不住地點頭,說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那麼,這兇手又會是誰呢!莫不就是那個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