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對阿次很有成見。”
“是偏見。”
“按說他才去沒多久,李組長不該這樣對他持有偏見,除非是有什麼嫌隙?宿怨?”
“這話對。”
“處座?”俞曉江詫異地望著杜旅寧。這個人從來都很隱蔽自己的內心,幾乎無人能走進他的精神領域。俞曉江知道他和李沁紅曾有過一段短暫的“愛情”,但是,杜旅寧每每回首往事,都會咬牙切齒。
“你知道嗎?一個失控的妒婦遠比一個出了軌的火車頭還要可怕。”
“那是因為她愛您,處座。”
“愛?你知道她曾經做過什麼?”
俞曉江搖頭。
“五年前,她曾經以'愛我'的名義,殺了我的學生。一個比麗麗更有潛質的女孩子,僅僅是因為妒忌。”
俞曉江無語了。
“我不殺她,已經是仁盡義至了。”杜旅寧站了起來,在房間裡踱步。“她對我的學生一直採取遠而避之、用而防之的態度。事事凌人,樣樣佔上風。”
“為什麼呢?”
“因為我曾經警告過她,我的學生再要死在她手上,我就殺了她。”杜旅寧拿起望遠鏡,向外觀望。
一切如常。
楊思桐、榮初和慕次在綠蔭底愉快地交談,只不過,慕次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朝監視點回蕩,這讓杜旅寧的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共黨的特委會議即將召開,李組長卻一味的把力量集中在醫院,監視一個病人,一個自己人,這豈不是讓真正的敵人安心舒意地躲過羅網。”俞曉江在暗示杜旅寧。“處座,我想我們不能這樣等下去了。我建議,從今天開始撤銷對阿次的監控,集中精力搜捕共匪。”
“上海這麼大,你從哪裡下手?”
“處座。上海這麼大,要集中搜捕共匪的確殊非易事。但是,開會就需要人員集中,開會就會選定一個會址。找到這個會址才是至關重要的。”
“說下去。”
“如果,我是共產黨特科負責保衛這次會議安全召開的人,我來選定會址,我會有三個必選的條件。第一,會址必須在租界;第二,會址必須在大上海最為繁華的地段,交通四通八達,易於隱藏,易於撤退;第三,會址必須能容納一百多人的食宿,能達到這個要求的,有酒店、舞廳、戲院、麻將館、私人會所。”
杜旅寧滿意地點頭。
“處座,事不宜遲,我想從今天起,開始對符合這三個條件的地方,進行大搜捕。”
“我同意。”杜旅寧說。
“要不要和李組長溝通一下?”
“不需要。”
“處座?”
“我需要一個跳樑小醜在明處吸引住共匪的目光,而你在暗處將施與對手致命一擊。每一個角色、每一個位置都必不可缺。”
“您的意思是讓阿次在明處?”
“阿次?”杜旅寧笑起來,把望遠鏡遞給俞曉江。“你認為,阿次會一直讓李沁紅監控嗎?”
俞曉江半信半疑地接過望遠鏡朝外看,濃蔭處,阿次依舊坐在輪椅上。楊思桐和榮初已經走了。
曉江沒有發現異常。
“他習慣單兵鏖戰,這是他的優點。”杜旅寧說。
“可是,處座,我發現了一個更有趣的事。我們的小青蛇,不肯冬眠。”
杜旅寧的臉黑下來,他知道,一定是辛麗麗來了。
辛麗麗穿著紅地繡銀花高領、窄袖長襖姍姍而來,她的眼波迅捷地觀察著醫院的地勢,為了來探望阿次,她特意打扮成了一個十足的富家少奶奶。自從在學校裡和阿次分手後,兩人就很難見面了,辛麗麗的相思慾望愈來愈濃烈,由於軍統的“家規”森嚴,一條被命令“冬眠”的蛇,無法在光天化日下和組織裡的任何人保持任何聯絡,她對慕次的愛戀永遠無由消解。她在得知慕次受傷的訊息後,五內如焚,備受煎熬,她無論如何都得要見他一面,哪怕是遠遠地看他一眼。
辛麗麗的痛楚在於她還有愛,還有夢。
“阻止她。”杜旅寧說。“已經夠亂的了,我不想再看見無味的兒女情長,我需要她長遠的效力,她這樣做,等於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給偵緝處所有的人,也包括共產黨。”
“麗麗是性情中人。”
“這不是她瀆職的藉口。”
“我去吧,處座。”俞曉江鄭重地說。“我是女人。”
“好吧,注意分寸,小心點。”杜旅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