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4)

使勁兒的。

公元2001年秋

7月1日

今天是父親的遇難日,我得齋戒一天,清早連牛奶雞蛋也沒有吃。一個南下幹部,一個老共產黨員,在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熊熊烈火中被打成走資派,大字報鋪天蓋地,誣衊話惡毒之極,父親看著看著臉變了顏色,撲通一聲倒在地上。30年前父親才40歲,還沒有我今天這麼大,我才13歲,最小的妹妹才6歲,母親悲憤成疾,不久也撒手人寰,丟下我們兄弟姐妹5人,無依無靠,相濡以沫,滿大街撿破爛賣。父親如果不死,至少也是個省級幹部,今年正好70歲,隨心所欲之年,還可以做我的政治顧問嘛。是誰發起的運動?誰製造的罪惡?誰在我的心中留下的創傷?往事歷歷在目,好像一場噩夢,從那一天起我就看出了社會的殘酷,世間的醜惡,人類的無情,我發誓要努力奮鬥,要成為一個能夠主宰自己,也能夠主宰別人的人。應該說我14年後考上名牌大學,18年後進入黨政機關,22年後開始平步青雲,每一次都是父親的亡靈在呼喚著我,激勵著我,保佑著我,我是踩著父親的屍體走到了今天,我要以雙重的理由,追償父親和我這兩代人失去的一切。

讀過愛新覺羅?溥儀寫的《我的前半生》,回想我的前半生,童年是幸福的,少年是痛苦的,青年是發憤的,中年是得志的。父親,您在九泉之下瞑目吧。

7月4日

那個野作家並沒有走,不知道他除了尋找和氏璧的家鄉之外,還在尋找什麼,也許在繼續尋找當代王公大臣的腐敗之因吧。其實我何嘗不在尋找,如果我是他的同行,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如果我是普通百姓,我們可以成為知音,然而我卻是一個官員,是他分析和研究的物件,我們就因此成為對手了。

我讓狗子去書店看有沒有他的書,有就給我買一本回來,狗子一會兒就回來了,還真有,是剛出的,一本隨筆集,第一篇的名字就殺氣騰騰,叫《論“狗吃屎,貓聞腥,老鼠偷油沒人問”》,說是從哪裡聽來的一首中華民謠,大加發揮,結論是吃屎、聞腥、偷油的根本原因,並不在於大便、爛魚、香油,也不在於狗、貓、鼠,大便、爛魚、香油作為物質,是現實生活的必然存在,狗、貓、鼠作為動物,也是自然社會的生命形式,而狗、貓、鼠要吃屎、聞腥、偷油,同樣是它們的動物本性,由於生理需要,這是不為過的,問題是出在社會的管理者的身上,譬如家庭主婦、食堂廚師、環衛工人等,她們因為懶,因為無能,因為智商不足,弄得地上到處是屎,魚不放進冰箱,油不放在櫃裡,人家能吃,人家為什麼不去吃呢?書呆子、蠢女人、不負責任者曾經採用過這種方法,他們說,狗啊,貓啊,老鼠啊,我已給了你們應有的一份,你們就不要再多吃多佔了吧!可是第二天清早起來,發現昨晚它們照樣大打出手。於是生氣了,把它們打的打,殺的殺,活捉的活捉,捉住當眾淹死,然後重新買狗買貓,老鼠也自己換了一撥,又過一天起來一看,屋裡連桌子都掀翻了,為什麼呢?新一代的這些狗雜種們比它們的老子貪多啦!

狗子看了這篇文章,說他媽的這不是罵我的嗎?我叫狗子,可我什麼時候吃過屎呀?我心中暗笑,罵你個開車的幹什麼,明明是罵我們的嘛。不過真正攻擊的是我們的體制,沒有科學的管理,給了偷吃者的權力,誰能進屋誰就可以得到屋裡的一切,財物誰不想要?美女誰不想搞?用他的話說,動物本性,生理需要嘛。這本書是研究社會,研究人性的,可以當成鏡子來看,看一看有好處嘛。但是人我不見,堅決不見。

7月11日

最近一段老跟文化人打交道,我討厭文化人,什麼作家呀詩人呀一類的。這些人打交道他要罵你,不打交道他也要罵你,總而言之是一個罵,索性就不打交道吧。不過聽說星子明天到天堂來,文聯的畢當個事情彙報給宣傳部,這個人不打交道不行,即便我不打白焱也要打,上次蔡教授來又提到他。星子是我和白焱的大學同學,還給我倆算過卦的,說我們水火不容,難成鴛鴦,這次要他親眼看看,我們這對交頸十八年的老鴛鴦在愛海中游得怎麼樣。

和野作家比,星子不罵人,他是個純粹的詩人,不研究社會,只研究愛,研究漢語的片語和句子,像一條憂心忡忡的小金魚,在封閉好的試驗瓶裡尋找痛苦的感覺。莊子說魚之樂是不對的,惠子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是對的,莊子說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完全是詭辯,而我認為供人觀賞的魚是痛苦的,因此他又是個痛苦的詩人。他跟他的老婆離婚了,又娶了個外國娘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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