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進來後說。
“什麼評論?”
“變了。變,總比老是一個樣子強。”林姐拉下擋光板,照著小鏡子,接著說:“雲飛,你說,我是朝什麼方向變。”
“豔麗。”
“胡說。”
“雍容華貴。”
“真討厭。”
李雲飛點著了發動機,上了路。他看了一眼仍在照鏡子的林姐說:“你喜歡聽什麼,年輕?”
“這還差不多。”林姐把擋光板推上去後說:“雲飛,我這樣真地顯得年輕嗎?”
“當然。真心話,少說也得年輕十來歲。”
林姐沒有回答,滿意地笑起來。
李雲飛駕駛得很快,三轉兩拐就跑出了機場,飛上了高速公路。
“我沒機會啦?”李雲飛問完,點燃了一隻煙。
“沒了,徹底沒了。”
“我懂。是丁建軍,不,丁國慶。他什麼時候到?”
“就這幾天吧。”
李雲飛點了點頭,不作聲了。長期以來,他對林姐的追求是公開的,林姐對她的拒絕也從來就是毫不隱諱的。李雲飛的個人生活,林姐瞭解得很清楚,從不對他干涉,更不勸阻。十幾年的光陰,他換過三次太太。第一個是在仰光,一個有錢的寡婦,看上了他的油畫,欣賞他的才能,沒多久就結婚了。她出錢,把他送到法國學習美術。沒過一年,又與一位在巴黎的女畫家戀上了,和前一個離了婚。可在同女畫家同居的時候,又勾搭上了一位商人的太太。等他真地發家了,把女人又都給甩了,過起了獨身的生活。林姐和他在生意上合作得很默契,在個人生活問題上,同他卻保持著相當遠的距離。儘管李雲飛對她的追求算是狂轟亂炸型,可她一直堅守著自己的陣地。
昨天在電話裡,當李雲飛聽到,林姐說她已決定敞開心扉,準備迎接丁建軍的弟弟丁國慶時,開始是有些發矇,思前想後又非常理解了。他當然願意看到她生活的幸福,結束她長久的單身生活,更願意看到林姐在紐約的事業,多一個強有力的幫手。
“你甭擔心,年齡不是個障礙。”過了好久,李雲飛說。
“當然,我從來沒覺得這是個問題,我相當自信。”
“這就好。”
汽車穿過凱旋門,在凡爾賽宮對面的帝國大飯店停下了。
“他到了嗎?”林姐問。
“到了,昨天晚上我接的他。”李雲飛和林姐說的是顧衛華。
顧衛華前天在曼谷,安排好他手下的人,用他的私人轎車,去寮國接了國慶的事後,就馬上起程飛往巴黎,來赴這種說開就開、從不定時的三國四方會議。三國四方會議是顧衛華給起的名。這次繼紅因在紐約另有重任,不能前來,所以今天的會議應該改為三國會議才更準確。顧衛華對這種說抽身就抽身、馬上赴會的事,絕不像李雲飛來得那麼容易。他不僅在泰國的生意大忙,還得注意隨時調整那四個老婆的關係。他的婚姻表面上看比李雲飛複雜,而實際上比李雲飛好管理。他老婆雖多卻一個沒離,每個老婆分管著一攤不同的事,各自照顧各自的利益,他只抓總體大權,集團公司的鋼印他一人掌握,金融的處理、財政的分配,全由他一人說了算。最使他頭疼的是時間的分配,一週七天,除了週末兩天屬於自己,剩下的晚上,他都得輪流值班。三國四方會議,大都得定在週末,要不然,肯定有的老婆會翻臉。
林姐和李雲飛來到了顧衛華預訂的套房。進了門,就聽到他對著電話筒大聲喊著:“不行!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的孩子還太小,在美國唸書這次沒有老五老六的事兒。這次只能是老大,老二和老三”顧衛華一邊衝著話筒罵,一邊向走進來的林姐和李雲飛伸出手打了打招呼。
李雲飛小聲跟林姐嘀咕:“又拉不開栓了,十二個孩子,每個老婆都為自己窩裡的爭。”
“活該,自找的。”林姐說著坐進沙發裡,又向顧衛華打了個快點結束電話戰的手勢。
顧衛華向她不好意思地點了兩下頭,又衝著話筒喊:“我就這麼決定了。對。美國的房子是她們兩個的孩子上學用的。你的那份我同意買,在地中海沿岸行可以。西班牙或是義大利。好了,就這樣,再見。”
“忙裡頭的還是忙外頭的呀?”林姐扔給顧衛華一支菸,話裡帶著刺兒問他。
“啊?裡頭,裡頭。”顧衛華抽了一口說。
“什麼裡頭哇,我聽這話茬兒,外頭又不知養了幾個。”李雲飛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