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主動對我們說些什麼。鄭大兵扛著不知是死是活的狙擊手,艱難地前行,之前還沒有閉上眼睛的光頭,這時也像死屍一樣搭在鄭大兵身上。我身上的小五依然昏迷著,半路上他似乎嘟嘟囔囔說過一句話,但我沒聽清楚。振振倒是一直清醒著,嘴裡來回地念叨著:“我沒事!邵德哥,我沒事!”
在大夥的幫忙下,我們把小五和振振安置在火堆旁躺著,還生起了一堆火。大家始終沒有說話,咬緊牙關,緊皺眉頭各自忙活著。我和四哥翻出棉花和紗布,給振振、小五包紮傷口。那該死的子彈確實夠狠,直接洞穿了身體,以至於往外湧出血的傷口,都是對開的。
鄭大兵把光頭和海波拖到一起,緊挨著山壁靠著,那個不知死活的狙擊手被扔在山洞下面的空地上。我扭頭對鄭大兵說:“把那傢伙也捆上吧!免得他醒了折騰。”
鄭大兵搖了搖頭,說:“不用了!已經被我給弄死了!”
可以想象得到,在目睹兩個弟兄被這個狙擊手給擊傷後,鄭大兵當時憤怒的心情,下手絕對不可能含糊。
直到我們折騰得差不多了,楊建和死老頭也回來了。楊建咬著牙,雙眼通紅得似乎能噴出火來。認識這麼久,難得看到他這麼嚴肅的表情。死老頭眼睛也紅紅的,時不時用袖子抹臉,一聲不吭地跑到我和四哥身邊,搗鼓小五和振振的傷口。
楊建突然間打破了寂靜,大聲罵道:“陳海波,你這個雜種。”說完,楊建一把舉起手裡的長槍,對準海波的腦袋砸了下去。
我和四哥連忙跑上去阻止,抱住他。鄭大兵站在海波身邊,冷冷地看著地上一聲不吭的海波。
海波全身是血,脖子上還有兩個大口子,血在不斷地往外湧。突然,他衝大家笑了笑:“你們都很恨我吧?很看不起我吧?”看得出來,他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讓自己說話和平時一樣。
楊建在我懷抱裡不停掙扎著,罵道:“陳海波你這王八蛋!”
我狠狠地抱住他,不讓他衝動。
四哥也往前走了幾步,盯著海波:“海波!你也是日本人嗎?”
海波面對四哥的眼神瞬間變了,有點兒複雜,似乎還閃過一絲溫情。海波咳嗽幾聲,然後吐出一口血水,對四哥說:“老四!你有親人嗎?”
四哥愣了愣,說:“好像這事和你無關吧!”
海波強忍著疼痛笑了:“邵德!你有親人嗎?鄭大兵!你有嗎?還有楊建、老鬼,你們都有親人嗎?”
我們都沒接茬兒,冷冷地看著他。海波繼續道:“你們都沒有?或者有,也不敢吭聲吧!害怕讓人抓住你們的痛腳吧?”說到這兒,海波又重重咳嗽了幾聲,脖子上的傷口繼續往外淌血。死老頭站在不遠處,遲疑了一下,然後抓了團棉花,往海波身邊走來。
海波看出了死老頭的意思,吼道:“老鬼,你別給老子過來!老子不要你們可憐。”
死老頭愣在那裡,不知所措,完全沒想到海波居然不領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好愣在原地。四哥轉身看了看死老頭,然後回過頭來問海波:“陳海波!你就回答我一句話,你是不是日本人!如果你是,我不怪你,等會兒整死你了,也還說你是條漢子。如果你不是”
海波又笑了,笑容有些可怕:“如果我不是日本人又怎麼樣?老四,你是條漢子!我陳海波也始終把你當兄弟看咳!咳!你就回答我一句,你有沒有親人?”
四哥眼睛溼潤了,沉聲說道:“有!可是,我有沒有親人和你給鬼子當臥底有什麼關係?”
海波哈哈大笑,緊接著重重地咳了好大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喘過氣來,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水:“中!你們也都不是土裡蹦出來的石頭裡冒出來的,你們也有親人。可是你們的親人都在大後方安安全全地待著,你們可以在老子面前充好漢,說自己愛國寧死不屈咳咳!中!你們都是愛國的漢子,你們都是!”
大家聽得莫名其妙,皺著眉頭看著他。海波繼續咳嗽,臉色越發蒼白:“老四,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能像你一樣,為我們多難的國家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只是,這輩子,這輩子我不可能了!”
然後,他轉過頭來,環視大夥一圈:“我是個漢奸,我承認我是個漢奸!咳咳!但你們換成我,會怎麼做呢?我的父母和孩子都留在瀋陽城。鬼子給我的條件是,等戰爭結束,放我回去和他們團聚。咳咳!如果我不接受他們的條件,我的親人會被鬼子怎麼折磨死,這些年,鬼子折磨人的招數你們見得少嗎?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兒子和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