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臉色便是鐵青。
蘇妄言追問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他們有什麼古怪?”
桑青卻不說話,半晌,才顫聲道:“他們自然是我的孩子,還能是什麼?”
蘇妄言反問道:“不錯,還能是什麼?”一頓,冷眼看著她臉色,又道:“他們答應了你什麼?剩下三個月,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你這個娘便只用再當三個月麼?還是說,他們根本不是你的孩子?”
桑青只是默不作聲。
蘇妄言抱手而立,突然靈機一動,便輕笑一聲。
桑青抬頭看著他,問道:“你笑什麼?”
蘇妄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許久,惋惜地嘆了口氣,閒閒道:“他們是什麼,你最清楚——他們說的沒錯,到那時候,他們也是決不會留你了”他其實並不知道他們三人那番對話是什麼意思,不過見她像是對那兄妹倆十分害怕,便趁機挑起這句話來。
桑青果然聞言一震,神色也難看之極:“你、你怎麼知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蘇妄言也不答話,只含笑看著她。
桑青猶豫許久,終於還是低聲道:“他們他們是我的孩子”
話說到這裡,蘇妄言有些失望,卻也有些不甘心,嘆道:“好,你既然不肯說,那就算了。你若想清楚了,就來找我吧。不過,他們是什麼,你自己應當清楚。”——這句話,他已經是說第二次了,桑青抬眼望著他,慘白的臉頰被風一吹泛著異樣的紅色,眼神瞬間千迴百轉,那掙扎的目光最後還是暗淡下去了。
她低聲道:“你是誰?”
蘇妄言一愣,馬上明白過來:“我”想了想,四下裡看了看,走到街邊彎腰撿起一塊石頭,轉身走回來,笑道:“你要是有事,就帶著這東西到天下堡去找韋長歌。”
桑青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來,放進隨身帶著的香囊裡,回身匆匆走了。
“所以,讓施裡送石頭到天下堡的桑青,就是蓬萊店裡那兩個孩子的娘,也就是跟花和尚說過話的那個顧大嫂——這些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一開始,我也沒有想到。我只是隱約覺得,花和尚的事,桑青的事,一前一後都發生在蓬萊店裡,這兩件事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如果有關聯,六醜,尤其是無是非,他們會不會知道些什麼?後來無是非告訴我,在那村子裡,花和尚不斷地追問那女人什麼,那女人除了‘不知道’就只回答了一句‘那就是我的孩子’。我於是就想起桑青來——那天晚上,她也是回答我說‘他們是我的孩子’。無是非不認得‘顧大嫂’,又說看花和尚跟‘顧大嫂’說話的樣子不像舊識,可那麼巧,花和尚死在蓬萊店,差不多時間,桑青帶著兩個孩子,也出現在蓬萊店!再一問,果然無是非和花和尚遇到的那個女人就是桑青。”
“那桑青又為什麼回心轉意,讓施裡帶著信物來找你?”
“不知道。我也是看到桑青送來的香囊,才又想起這件事這麼說來三個月早就過了,不知道現在那兩個小孩怎麼樣了,還有沒有跟桑青在一起?”
蘇妄言老老實實地回答。
他鬢邊有幾縷散落下來的髮絲,隨著馬背的起伏,被掃過臉畔的風吹得微動。
距離漢陽還有二天的路程,夏日的晴空,高、而遠,天空中,某一個小小的黑點轉眼到了頭頂,在頭頂盤旋了一陣,俯落下來。
韋長歌眼中的笑意變得凝重。
信鴿準確地停在他掌心裡,腿上用紅線綁著一張紙條。韋長歌不急不徐地取下來開啟看了,抬頭看著蘇妄言。
蘇妄言側身過來:“出了什麼事?”
“啊”
韋長歌曖昧地應了一聲,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氣開口:“桑青死了。”
“”
“有人聽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叫韋長歌快走’”
蘇妄言眼裡驀地閃過一道光芒,隨即很快斂下了。
在陸家鎮,人人都叫桑青“李寡婦”,除此之外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似乎連她姓什麼都沒有人知道。她搬來這裡是在三個月前,但,從她搬來的那一天起,她就成了方圓數十里最有名的女人。
據說事情發生在四月的一天上午,一個坐著青布小轎來的女人扣響了喬府硃紅大門上的獸頭門環——這個時候喬府大老爺正和往常一樣,在鎮上最好的酒樓叫了四碟小菜,悠悠閒閒地吃著早飯。沒想到當天晚上,喬府所有的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就帶著下人丫頭從後門悄悄離開了,三更時,十四輛馬車飛快地馳過了陸家鎮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