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段秀實見李清並不故作虛偽斥責自己,心中信心大增,又繼續道:“昔日漢高祖與項羽相約,先取關中者為王,但高祖先至而不取,非是不想,只因彼此實力相差太大,一時之忍罷了,但今天卻不同,都督原本是朝廷重臣,若是左遷安西,頂多為一長史而已,絕不會再兼沙州都督,更不會獨掌東路軍,由此可見皇上對都督地信任,再看高帥在天寶六年便有監軍左右,這兩年他日益驕橫,連西域各國送他的‘山地王,,也是笑而納之,難道朝廷會不知?難道皇上會不忌?所以屬下大膽推測,皇上將都督重派西域的真正目的,就是想有朝一日取代高帥之職,既如此,為何不利用這次機會,讓皇上看看都督的才能?”
段秀實一口氣說完,臉脹得通紅,他注視著這個年輕的統帥,眼中充滿希望與激情,或許是同齡,他們的心更容易產生共鳴;或許是同齡,在他眼裡李清不僅是主帥,更是他的朋友、他的兄長。
李清默默無語,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他感受到了段秀實地真摯之情,在險風惡浪的宦海中、在爾虞我詐地官場裡,這份真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遇到了。
但多年的官場生涯已經將他地稜角磨平,他的感情再不輕易外露,他目光收回,站起身輕輕拍了拍段秀實的肩膀,只淡淡一笑。
段秀實的建議從眼前來看確實是可行的,李隆基本來就命他為西路軍主帥,他在小勃津擊潰朅師國軍主力,完全可以以追擊窮寇的藉口一舉蕩平朅師國,高仙芝也無話可說,但是,李清謀算的是大局,絕不是一朝一夕地爭功。
對付官場對手,若一味爭強好勝,圖一時之快而逞匹夫之勇,那是落了下乘,如初入道時的楊國忠,吃了大虧後才慢慢醒悟。
而壁壘分明,非黑即白,做事心黑手狠,凡事不留餘地,這樣的手段也只算是中乘,如大理寺卿吉溫和御史中丞王珙,與他們為敵的人,沒有一個不恨之入骨。
真正高明的官場手段,永遠是和風細雨,在不知不覺中部署,環環相扣,使對手一旦踏入,便無力擺脫,且也不須自己出面,手段是借刀殺人、請君入甕;步驟卻是可進可退,進既要置對方於死地,退又可以化敵為友,這就如李林甫和李清的關係,鬥了這麼多年,卻從未撕破臉皮,最後竟能握手言和。
段秀實雖有一點見識,但他地境界卻落到了中乘,與高仙芝兵戈相見,或許這也是歷史上段秀實一生的弱點,過於剛烈,最後他也是死在這個致命的弱點上,當然,這並不是貶低他地氣節,他義節千古,可在政治效果上他卻是白白犧牲了。
此時的段秀實三十有一,熱血激昂。正是充滿理想與抱負之時,但在權謀手段上他又怎麼能和被李林甫引為平生最大勁敵的李清相比。
李清走到段秀實地身後,過了半晌才對他緩緩答道:“成功,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很感激,但此事我胸中已有謀算,事情不能急,得一步一步來,關鍵要把握住火候,佈局必須要放得長遠。”
說到此。李清揹著手慢慢轉過身,頭略略昂起。注視著遠方黝黑的群山,傲然地說道:“不妨坦率地告訴你。我壓根就沒有將高仙芝放在眼裡,我的目標還在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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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高仙芝大軍壓境,早已在小勃津喪失全部精銳的朅師國再無力抵抗,國王勃特沒
袒露上身,親自到高仙芝帳前請罪,接到訊息的李清立刻下令起兵。向朅師國的都城進發。
和李清一樣,兩個多月的艱難跋涉,高仙芝也變得憔悴不堪,作為唐軍最高統帥,作為征服者,高仙芝接受了國王懇請。住進富麗堂皇的朅師國王宮,而國王勃特沒卻沒有得到赦免,他立刻被趕下王位。淪為階下囚,將被押到長安問罪。
雖然兵不血刃就佔領了朅師國,但高仙芝心裡並不痛快,自然是因為他的失算,朅師國地主力都去了小勃津,結果被李清全殲,這功勞薄上,他的光環便黯淡了許多,但李清還算給他留了點面子,在邊境上足足等了十日,這個人情他也不得不記下。
此刻,這位大唐主帥陰沉著臉坐在王座上聽取趙崇玼地敘述,他太想知道在小勃津所發生的一切,每一個細節都想知道。
“你是說,李清是在吐蕃人渡橋到一半時,才突然殺出地嗎?”
趙崇玼是隨李清一起進入的朅師國,原本說留下收拾小勃津殘局的李清卻忽然委派心腹駐守阿弩越城,情知上當的趙崇玼又恨又怕,一進城便尋到高仙芝告狀,可高仙芝似乎並不是很將此事放在心上,而是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