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歸地府,望北而終。
刑臺正前方擺設著一張四足桌案,高約四尺。案几上擺放三隻大海碗和一罈尚未開封的酒泉佳釀。
“夫君、夫君嗚嗚嗚!”
刑臺前方的石階上,呂布的一眾妻妾相繼走上刑臺,與她們的夫君呂布告別。嚴氏、魏氏、曹氏和近兩年納娶的五名小妾,以及緊跟在她們身後的二十餘名曾經深得呂布寵愛的美姬和侍寢於他的妙齡婢女。眾女相互攙扶著緩緩走上刑臺。輕聲喚出一聲“夫君”。卻已是未語淚先流,嗚咽著說出一句告別的話。
也許她們此刻還想勸告呂布開口求饒,只要他真心悔過,或許還有迴旋的餘地,未必就一定會被梟首處決。畢竟他和李利相識多年,縱然李利不念故人之情,卻終歸還有翁婿之實,多多少少還有一些情份。可惜的是。走在前面的嚴氏、魏氏和曹氏三位側室一句話也不說,根本無意勸說。只是淚眼婆娑地上前欠身一揖,而後轉身便走。眼見她們三人尚且如此,餘下眾多小妾美婢即使有心勸說卻又心存顧忌,遂不敢多言,依依施禮而去。
顯而易見的是,嚴氏和魏氏等最早跟隨呂布的側室和妾室,直到此刻仍對呂布心懷幽怨,或者說她們和呂布之間雖有夫妻名分,卻早已沒有夫妻之情。究其緣由,無非是呂布移情別戀,喜新厭舊,近年來一味寵幸這些年輕貌美的舞姬和美婢,已經多年不曾與她們溫存,甚至平日裡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再加上她們三人跟隨呂布多年卻一無所出,以致於呂布僅有的幾個女兒還是小妾所生,與她們毫無關係,因此這份夫妻之情早已名存實亡。
時至今日,呂布兵敗受戮,她們這些有著妻妾名分的女人不僅得不到男人的歡心,反而還要被他牽連。此情此景,如果說嚴氏、魏氏和曹氏等人心裡沒有怨恨的話,那絕對是違心之言。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句話在當下這個一夫多妻制的時代無疑是夫妻關係最真實的寫照。
然則,值此大難臨頭之時,嚴氏等女還敢含淚喚出一聲“夫君”,卻是需要極大的勇氣。這本身就說明她們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儘管呂布喜新厭舊、風流不羈,卻終歸是她們的男人。呂布可以對她們無情,但她們去沒有對呂布無義,生死離別之際仍然視他為夫,絲毫沒有和他撇清關係的意思。這份情意極其難得,不枉他們曾經夫妻一場。
高坐於將臺上的郭嘉,面無表情地看著呂布的眾多家眷與之揮淚告別,眼神深邃而冷厲,儼然絲毫不為所動,視若無睹。
在他身旁兩側,右邊是西涼諸將,左邊是一眾文官。武將佇列無須贅言,值得提的是文官序列。這一百多名文官之中八成以上都是徐州僚屬和大士族,個個長袖善舞,慣於見風使舵,極善自保。這些人都是久居徐州的世家大族,看到呂布大勢已去,當即毫不猶豫地調轉矛頭、集體倒向西涼軍,協助郭嘉大軍攻取下邳城。
縱觀徐州近年來的幾度易手,徐州各大世家和士族縉紳們均是安全無虞,儼然是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無論是老州牧陶謙提領徐州還是隨後接管州郡的劉備,乃至呂布鳩佔鵲巢之後,這些世家士族們幾乎完全不受干擾,自身利益都沒有遭受損失。或許在他們眼裡,只要不殃及他們的自身安全和既得利益,誰提領徐州都行。
因此,近幾年裡徐州兩度易主,可是治理州郡的還是他們這些老士族和世家豪強。久而久之,徐州便形成了一個怪圈,執掌徐州的諸侯一變再變,從陶謙到劉備。再從劉備至呂布,相繼三位交替輪流上位,可是徐州僚屬卻近乎一成不變。各郡縣依舊掌握在徐州各大世家和士族手裡。審時度勢,見風使舵,哪邊風大就往哪邊倒,風波過後,徐州依然還是他們掌控之下的富庶州郡。這其中的典型代表便是沛相陳珪和中郎將陳登父子,下邳守將曹豹所在的曹氏一族,以及富甲一方的東海糜竺和糜芳兄弟。
此番郭嘉領軍攻打下邳城。留在徐州境內的糜芳代表糜家徹底投到李利麾下,至此糜家三兄妹都在李利帳下效力。而陳珪、陳登父子則是搖擺不定,當初郭嘉與他們暗中接洽時。他們父子二人一再推諉敷衍,始終沒有明確表態。直到下邳城被攻破,陳珪父子倆立即倒向西涼軍,表示願意裡應外合。協助郭嘉攻取下邳城。果然。在他們父子二人的配合下,促使心存疑慮的魏續最終背叛呂布,隨即他們合力偷襲白門樓,一舉生擒呂布。
在此期間,最讓人感到意外的是,下邳城守將曹豹既然也在最後關頭背棄呂布,與陳珪、陳登和魏續等人站在一起,致使下邳南城不攻自破。呂布及其帳下數千狼騎軍悉數被俘。說起來,這曹豹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