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躬身站在案几左下方,低眉順眼地觀察著袁紹的臉色一變再變,顯得六神無主,神不守舍。眼見於此,他低聲道:“主公無須太過擔憂。據御醫們所說,天子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只要足夠的參湯便可續命,沒有性命之危。”
“這樣麼?”袁紹沉吟一聲,長噓一口氣,神色不由得鬆弛下來,臉色迅速恢復如常。隨即他如釋重負地道:“果真如此的話,倒也無礙。我冀州別的東西沒有,唯獨不缺人參,參湯續命不成問題。”說話間,袁紹臉上又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高深莫測的笑容。
看到袁紹陰鬱的臉色終於緩和下來,郭圖同樣是暗鬆一口氣,諂笑道:“自從天子來到鄴城之後一直不安生,一再試圖奪回大權,如今他罹患重症,反倒是件好事,終於安生了。其實他充其量不過是個擺設,傀儡而已;若不是眼下還需要他震懾各鎮諸侯,是死是活亦無關大局,不足為道。”
袁紹聞言後非但不怒,反而微微頷首,輕笑道:“話雖如此,但眼下他還不能出事。至少在我剷除幽州公孫瓚之前,他必須活著。有他在,各鎮諸侯便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援助公孫瓚,否則便是公然與整個漢室為敵,無視皇室正統,萬夫所指,必被天下人所唾棄。倘若他突然駕崩,那將是另一種局面,整個局勢將對我等極為不利。”
“主公思慮周詳,在下欽佩之至。”郭圖接聲恭維道。
袁紹頗為受用地頷首,笑道:“這都是李賊專美於前,不足為奇。眼下鞠義大軍進展如何,各鎮諸侯可有異動?”話鋒陡轉,袁紹收斂心神,終於不再沾沾自喜,重新將心思轉移到眼前戰事上。
郭圖道:“此次我軍兵鋒強勁,鞠義將軍統率二十萬大軍出征,許攸為軍師,張郃為先鋒主將,高覽為副將,牽招將軍為後軍主將,大軍浩浩蕩蕩挺進幽州。眼下我軍前軍先鋒已攻入幽州,戰事順利,幽州公孫瓚自知不敵,正在收縮兵力,據城死守,企圖以城池之利抵禦我軍的強勁攻勢。總體看來,我軍形勢一片大好,主公無須擔憂。”袁紹聞言微微頷首,沉吟不語。
郭圖當即會意,繼續道:“三天前兗州曹操派遣謁者求見主公,是在下接待了他們,其來意是曹操想攻打徐州,特來請示主公。”其實就是知會一聲,以免袁紹誤會。
袁紹啞然失笑道:“這麼多年了,曹孟德還是對徐州念念不忘啊。這樣也好,他想打就打,只要不摻和我等與公孫瓚之戰,儘可自便。”
郭圖欣然應允,接著說道:“徐州呂布、淮南袁術、荊州劉表等諸侯皆無動靜,一切如常。只是,據細作探報,西涼李利已於近日抵達洛陽,並舉行盛大的筵席,慶祝洛陽城重建完工。”
“嗯?李賊又來洛陽了?”袁紹神情一震,微微眯著的雙眸驟然睜得滾圓。驚疑不定地道:“李賊出手不凡哪,前後不到一年時間,早已淪為一片廢墟的洛陽城竟被他重新修葺一新。不知他是真有這份財力呢。還是虛張聲勢,刻意顯擺呢?李賊此次可曾率領大軍前來?”
郭圖聞聲搖頭,道:“李賊麾下兵馬沒有異動,原有兵力部署紋絲未動。”
袁紹神色略顯詫異,唏噓感嘆道:“如此說來,老夫之前確實小覷他了,誤以為西涼各州已至山窮水盡的地步。想不到他竟有如此魄力,重修洛陽城。真是後生可畏呀!”
感嘆之餘,袁紹顧自頷首。笑道:“如此也好。還是之前那句話,只要各鎮諸侯不摻和我冀州戰事,便隨他去吧,想幹什麼都行。與我等無關。不過。自從天子和百官們離開長安後,兩年間西涼異常安靜,以往李賊飛揚跋扈,行事極為高調,最近一年多來倒是安分不少。”
“主公所言甚是。”郭圖欣然附和,接聲道:“昔日李賊挾天子以令諸侯,威風八面,如今天子落在主公手裡。李賊便偃旗息鼓了,再也沒有資格囂張了。說起來。李賊絕對算得上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一步走錯滿盤皆輸,讓天子和百官逃離長安是他最大的敗筆。正因如此,眼下李賊已然是風光不再,囂張不了多久了。”
袁紹眉開眼笑地連連點頭,笑呵呵地道:“公則一語中的,句句在理。李賊風光不再,如今輪到我袁紹領袖群雄了。但眼下我等當務之急是,儘快除掉公孫老賊。我冀州與幽州爭鬥多年,一直互有勝敗,始終拿不下公孫瓚。但此次不同於以往,天時地利人和盡在於我,此役必將公孫老賊一舉剷除,永絕後患!”
語氣一頓,袁紹神情振奮,意氣風發,朗聲道:“兩日後接見西涼使團,而後本司空親赴前線,親手斬殺公孫老賊,一雪前恥,平定河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