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頭妓女的醜聞,成何體統?說,誰讓你們到這裡來的?!”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開口,但又不敢總是拖著呀。人群裡官最大的就數那個叫李維鈞的了,他鼓著勇氣叩了個頭說:“臣等是奉了吏部的委扎,前來叩見皇上陛辭的。因不知這裡是軍機處,只看著好像是幾間空房子,就進來歇息笑談。求萬歲恕臣等不知之罪。”
“啊?這麼說,你倒是有理了?”雍正冷冷地說,“朕並沒說不讓你們進到軍機處,而是聽著你們那近於無恥的談話噁心!宋代是怎麼亡的你們都清楚,不就是因為文恬武嬉嗎?殷鑑不遠哪!”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維鈞,“你叫李維鈞是嗎?你是讀飽了書的翰林,難道不知道做官就得像個做官的樣子,回話也要老實回話嗎?朕下旨要天下官員不得觀劇,可你們卻在這裡大談青樓紅妓,把嫖娼爭彩的話頭都說到軍機處來了,真是無恥之尤!你們不是要‘陛辭’嗎?好,這就算是辭了。回家去好好想想朕的這些話,每人都寫出一份請罪摺子遞進來讓朕看,你們,全都給朕出去!”
皇上說,“這就算是辭了”,這話是什麼意思呢?是不是要把他們全都免職呢?沒準,那得看他們的請罪奏摺寫得如何,也還得看皇上是不是會對他們開恩。看著他們一個個灰溜溜地低著頭走了出去,雍正又對門口站著的太監說:“你到內務府傳朕的旨意,在這個門口立一塊鐵牌。寫上:無論王公大臣,貴胃勳戚,不奉旨不得在此窺望,更不得擅自入內!還有,立刻從乾清門侍衛中抽調人來,做軍機處的專職守護;再到戶部去傳旨,選派六名四品以上的官員,到這裡來做軍機章京。要不分晝夜,在此輪值承旨。”
雍正皇帝說一句,小太監答應一聲。等皇上說完了,他利索地磕了個頭,便飛也似的傳旨去了。在這個過程中,方苞一聲未出,只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在看著。雍正的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他早就知道了。今天雍正當了皇帝,自然要比從前更嚴厲,這是方苞意料之中的事,沒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
雍正回過頭來對方苞笑著說:“先生,真是想不到,你剛進京來,就看到了這窩心的事。好了,這也算完了朕的宿願,軍機處以後就成為朕的左右手了。原來朕想在這裡和先生好好說說話。可是,你看這裡現在要什麼沒什麼的,太不成話了。咱們還是到養心殿去談吧——邢年,告訴御膳房,給方先生準備午膳。叫他們拿出本事來,做得好一點。來來來,方先生,你和朕同乘鑾駕到宮裡去。”
方苞連忙說:“萬歲,這怎麼能行?臣乃布衣白丁,豈敢褻瀆皇上萬乘之尊?那樣就要折了臣的陽壽了。”
雍正哈哈大笑:“好,說得好啊!不過方先生,你是儒學大家,難道也信這些不成?既然你這樣說了,朕就和你安步當車,一同步入皇宮。”
“臣方苞不勝榮幸。萬歲,請——”
走在通往皇宮的路上,方苞向在天街上等候召見的人群看了一眼。心想,這可好,我本來不想在這紫禁城裡顯山露水的,叫皇上這麼一來,反倒更加出眾了。但他知道皇上的脾氣,從來是不容別人違拗的,也只好如此了。
進了養心殿,皇上盤腿坐在大炕上。又命太監給方苞搬了一個繡墩來,方苞叩頭謝恩欠著身子坐了下來。養心殿曾是當年康熙在世時方苞常來常往的地方,如今新君即位,這裡已經換了主人。想起老皇上康熙的知遇之恩,方苞不由得心情激動。他沒有急於說話,他知道,雍正皇上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他一定會先說的。果然,雍正一笑開言了,“先生,你知道朕為什麼一登基就把你請來嗎?”
“皇上恕臣愚鈍,臣不知。”
“不,不,你不會不知道的!如果你真的不知道,你就不會在家一直拖著不肯進京了——你且等等,別說話。朕絕無責怪你的意思,你也不要謝罪。這裡面的緣故,恐怕只有你知朕知。咱們心照不宣吧,這是朕想說的第一句話。第二句是,先帝當年怎樣待你,朕也會怎樣待你。你心裡不要存個‘伴君如伴虎’的念頭,那樣就讓朕大失所望了。”
雍正的話是笑著說的,可是方苞聽了卻不覺渾身打戰。對於這個四爺,方苞是太瞭解了。在康熙晚年作出的重大決策中,方苞是起了關鍵性作用的。對於皇室內幕,方苞也可以說是瞭如指掌。雍正能夠即位,有方苞的一份功勞。但雍正那陰鷙狠辣,把恩怨看得極重的性格,方苞也是清楚的。方苞之所以遲遲不來北京,就是他拿不準這個新皇帝是要回報他方苞的舉薦之功呢,還是要用方苞這塊石頭,去打至今不肯臣服的阿哥黨?剛才皇上所說的兩句話,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