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的小事,頂多下個口諭依旨而行,並不需要天子三番五次的考量策定吧。
“安園夫人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春萍,你先將她帶下去歇著。”景杞揮揮手,看繁錦的視線隨繁素遊走,不由的咳了一聲喚回她的注意,“皇后”
“是,皇上。”
“朕原本想宮規總大於一切,不同意安園夫人留於宮中居住。可是芸妃說若是到了宮外,安園夫人孤身一人必將異常可憐。她是你的姐姐,以平常倫理而言也是朕的姐姐,姐姐居於宮外孤單一人,這話傳於老百姓口裡,恐怕也是無益的。難免會有好事之人說朕與皇后不通人情,冷血世故。”
“若說是將安園夫人留在宮裡居住,按照芸妃的說法,這也不是不可。規矩雖是老祖宗傳來的,但是天下萬物,最講究一個變字,”看到繁錦臉色越來越暗沉,景杞不由得頓了一下,“皇后?”
原本以為聽到安園夫人得以留在宮中她應是最興奮的,畢竟她一直是孤單一人,若是繁素入宮,宮裡她也算是有個依靠。可是眼前這樣的繁錦,卻像是被誰觸及了傷痛的心事,眼睛裡流動的全是敏感的警惕與痠痛,臉色也不復他想象中的欣悅和然。
“臣妾不希望姐姐入宮。”繁錦跪下身子,一字一句的鄭重說道,“還請皇上體諒臣妾的心思,不要繁素入宮。”
“臣妾只有這麼一個姐姐,臣妾又怎麼不希望她進宮陪伴臣妾。可是這宮規必定是在這皇宮裡最大的,想當年臣妾用宮規條律讓不願意進宮的王芸楚進宮為妃,看的就是宮規嚴肅無私這一點。而如今臣妾是後宮之首,自然也要帶頭遵守這些條律。”
景杞剛剛舒緩的眉頭忍不住微皺起來,“安繁錦,朕說的話就是條律!你到底是因為那些宮規國體束縛,還是因為芸楚?”
剛才她眼裡的危險和犀利,只有面對芸楚那個女人才能體現出來。只有面對芸楚,她才會不顧一切的張開她平時尚算溫順的爪牙,只有面對芸楚,她才會棄一切於不顧,現在看來,這樣的一切,甚至包含自己的姐姐。
繁錦一愣,雙目灼灼的迎上景杞的目光。沒想到他們竟已默契至此,就算是用再也堂而皇之不過的理由竟也掩蓋不了他對她的瞭解。想到這樣可悲的默契,繁錦苦澀一笑,最終倔強的昂起頭,“因為芸妃。”
他的眸光因為她的回答瞬間簇起火來,那樣熱烈的光芒如同要把她焚滅,一點一點兒融化她的悲哀,“為什麼?”
她全是當他是為自己的愛妃抱屈,因為未曾起身,膝蓋上的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冷抽一口氣方才答道,“因為臣妾不相信,這個天下真有一夜之間狐狸變為家貓的笑聞。”
“芸妃娘娘對臣妾最近做的種種,您可能覺得以‘愧疚’二字足可解釋一切,可是臣妾心裡卻並不這麼認為。”說到這裡,繁錦恍而一笑,勉力作出的笑意中藏著幾分悽迷,“臣妾只是為了自保,不得不步步謹慎。自己已經留在宮裡,總不能讓唯一的姐姐也深陷這樣的牢籠中。”
她定定的看著他,強忍下自己膝下的苦痛,“這便是全部的理由。”
“安繁錦,你會後悔。”他亦看了她半晌,像是欲言又止,唇齒間終於擠出這幾個字。“朕不管你與芸楚如何,但是朕可保證,芸楚已經誠心待你,而你卻要以這樣的小人之心揣度每一個人的度量,朕只能為芸楚抱屈。”他站起身,突然在轉身的瞬間深深的看她兩眼,那樣的目光裡,含著幾分怨懣,幾分愁苦,亦有幾分苦澀的無奈與渴求。
五十九章 再遇,王子
她被他這樣的眼神震懾住,突然間,彷彿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來回應這樣的深沉。只能看著他漸漸遠去的明黃色身影,慢慢起身,卻在起身的剎那間,被膝蓋上鑽心的疼痛刺進了肌骨,膝蓋不由自主的猛地一屈,繁錦狠狠的跌在了地上。
重新接觸到疼痛的瞬間心裡無可抑制的湧上了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真,那一聲熟悉的聲音自外殿傳了過來。渺茫的猶如相隔了很遠的距離,可是繁錦聽起來卻是如此的明晰。他說,安園夫人處理完夫婿後事之後可進宮常住,暫住玉鸞殿別殿,以示皇家恩寵。
與王芸楚的戰役,她從沒有勝利的時候。繁錦癱軟的坐在地上,任耳邊繁素謝恩的聲音漸漸迴響。
她不知道該怎麼向姐姐解釋這樣的過程,她並非不希望姐姐留於宮中,實在是怕繁素成為這深深宮闈中第二個犧牲品。若繁素進宮,她與王芸楚的戰爭中必會將繁素也扯進來,雖然勝的可能性也很大,但是面對王家的勢力,恐怕繁素只會成為她有一個牽絆與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