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將自家的東西放到集市上去買。買得人多了,奸商惡賈再操縱市價狠狠壓價,結果自然是農戶手中的財物大幅貶值。平白的,實際交稅很大一部分都交到奸商惡賈裡去了。這也是一條鞭法失去張居正強力壓制後迅速成為惡法的重要緣由。
故此,當吏員們下鄉縣收取稅賦時,很多百姓交稅用的就是雞鴨牛羊,布帛糧米。這些多是實物,自然不好估價。於是乎,這兩個稅收結果的都有零頭。
因為物價隨時變化,而口賦一百二十錢要用實物代替的話,總會或多或少有差額。於是,這最後估算的時候零頭也就出來了。只不過,蒲公在位時,威勢頗重,奸商惡賈未必敢壓低價,而扶蘇的前一任嘛則極可能自己都中飽私囊去了。
蒲公始皇十七年時隨大軍收復雁門後到達雁門郡,初任小縣縣丞,再任善無縣令,最後一步步從雁門郡郡丞到達雁門郡郡守的官位。可謂一步步走來極其踏實,這也是蒲公能將雁門郡善治的一個重要原因。
也就是始皇二十七年時,初任郡守第二年。雁門郡的口賦最高紀錄產生在了蒲公手中,也就是兩千三百六十九萬六百七十八錢。而其後,無論蒲公如何補缺都是一年一年降低。
等到了扶蘇手中,已經縮水三分之二還要多。
究其原因,恐怕免不了百姓困頓,戶口銳減這兩樣。百姓困頓民生艱難,連飯都吃不飽了,還談何交納口賦?這個原因是多樣的,有徭役頻繁之故,也有天災**在裡頭。扶蘇要理清,沒一段相當長的疏離很難奏效。
第一個雖說看起來十分重要,卻並非是主因。冰冷些說,即使百姓再如何困頓,可該有的口賦田租依舊會收取,怕官的百姓就算拆借也會交納,而且秦時百姓多有三年之積蓄,一年兩年倒也扛得住。故而,這百姓再困頓,多多少少還能收得上些。
可另外一個就是主要了。戶口銳減,連百姓都從戶冊之中沒了,還去哪兒收口賦?這可不是減少,而是壓根就沒了。
能夠造成戶口銳減的,最大可能是戰亂。戰亂一起,什麼都能給你摧毀個乾乾淨淨。百姓自然逃離,可眼下自秦滅趙起;雁門實際上已經承平了二十年。沒了戰爭的二十年,戶口卻銳減,這是極不合常理的。
而扶蘇手中在雁門郡找到的戶籍賬冊也十分強力地印證了戶口的銳減,從秦接收趙之雁門起。人口從十三萬戶一直銳減到而今,只區區六萬戶,銳減了有一半之多。
按如此講,扶蘇手下十二個縣應該合併一半去。如此,六百萬的口賦也能對得上。
口賦的銳減使得問題返回去,究其根底,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半的戶口消失在賬冊上?
同樣,這也是扶蘇在戰爭之中最大的紅利了。人口!
六千送往長城的壯勞力自然不是憑空出來了,六千壯勞力。就意味著至少有四萬戶人口是託庇在四大豪族之下的。六千兵員,能夠比擬原先雁門郡兵的二線戰力,這可不是尋常能夠組織起來的。
以雁門郡戶口最盛時,十三萬戶的基底也只能招收區區不過八千郡兵。就這,還是在蒲公這等能吏手中弄出來的。繼承人甚至連保持著規模都做不到。
單單以四大豪族家族勢力,如何能夠建立起一支規模上萬的私軍?顯然,豪族手中掌握著的戶口極可能超過了郡守府。
古代鄉村士紳最好者何?買土地,傳家後世!
買了土地,老實點的自然就是看著土地上的收益,然後繼續買,不過度苛責佃戶也不會太過仁慈。若是心思靈巧些的,腦子活躍的。自然就來大招了,土地兼併。
土地兼併是目的,手段卻很多。比如放高利貸逼死田主,比如勾結奸吏陷害田主這些都是委婉的。要是天高皇帝遠的,或者背景雄厚的,拿著極低的錢,直接進門,明晃晃地亮刀子,賣是不賣?
四大豪族的手段或許不會比這骯髒,可要說多幹淨絕對不會。
而秦庭貪婪的基層官員、吏目、吏員更會透過稅收這杆子明晃晃的大旗將手伸入鄉縣,藉著收稅的名義中飽私囊。古代適用滅門令尹,破家縣令。同時,每來一次就要自己大出血的稅吏也從來不得鄉民好感。
且不說吏員的貪婪讓百姓負擔沉重,就是名目繁多的攤牌,以及繁複的徭役,高昂的田賦。這些都能生生逼垮一個個辛勤自耕農。腦子活躍心思靈巧的,自然不會死死忍受不知變通。於是帶著田地託庇到豪族名下就成了一個躲避口賦徭役的辦法,輕輕巧巧就將所有來自政府的負擔全都丟到了豪族身上,以此換取能在豪族名下一個安穩的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