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拉一合,刀鋒反射的刺眼陽光直射到鐵由臉上。
“小崽子!你想怎麼樣?”鐵由直指著少年。
伴當急忙把鐵由的手按下,壓低了聲音:“二王子,不是發怒的時候,四王子這是故意跟你惹事,別在大君面前中了他的圈套。”黑馬上的少年是四王子貴木。大王子比莫乾和二王子鐵由是一個母親生的,旭達罕和貴木卻是第二位大閼氏生的,四個兄弟之間根本沒有和睦可言。比莫乾和旭達罕都跟著父親辦事,主掌政務,可是出出入入都不在一起,各自都有一撥貴族支援。
阿摩敕看著王子們之間的一幕,搖了搖頭,心裡有點隱憂。
6、神弓歸來
北都城裡的貴族,要不投靠大王子,要不投靠三王子,否則勢孤力單,北都城雖然大,也未必能找到容身的地方。只有這個大合薩,誰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他的身份或許比大汗王們都尊貴,絕不少人拉攏。大王子比莫幹帶了好馬請他去郊獵,他欣欣然地就去了,郊獵後烤上鹿肉痛飲美酒,看女人們在帳前旋舞,比莫幹就小心地提出請大合薩去他帳篷裡參議政事。大合薩的鬍子邊掛著酒水,沉默地凝望身材妖嬈的女人們,手持一條鹿腿,很久才回過神來:“我就想還能跟大王子出獵、吃鹿肉,喝大王子帶來的好酒。下次大王子換幾個更漂亮的女人來跳舞吧!”那一刻阿摩敕就坐在一邊,看見大王子的笑容僵在臉上,半天才恢復過來,呵呵地賠笑了幾聲。
三王子旭達罕內斂得多,很少親自來合薩的帳篷裡拜訪。不過隔上幾個月,旭達罕總是會派人送上東陸流入的禮物,有時候是觀天的墨玉海鏡,有時候則是一卷星相經卷,大合薩帳篷裡現在還留著一面刻有混天星圖的銀盤,是旭達罕高價從東陸客商手中買下的,據說是數百年前胤朝欽天監的古物。合薩分明很喜歡旭達罕送來的禮物,每次都如數收下。不過連續三年,他竟然沒有去三王子的帳篷回拜過一次。
阿摩敕年紀小,也明白這裡面的用意,小心地提醒老師說三王子這是對老師您有所期待啊。大合薩那時正坐在一堆旭達罕送來的精緻玩意兒裡,拿著片羔羊皮子擦擦這個,摸摸那個,一本正經地抬起頭來說:“這可都是他自己要送給我的,我可沒有答應過什麼。”大君一年一年地老了,總有一個王子會成為新的大君,難道大合薩就沒有為自己的將來想過麼?
阿摩敕掛上自己的墨晶鏡片,再次舉頭去觀察太陽的陽軌。確實像老頭子說的,陽軌有些奇怪,單用主星和緩緩從地平線升起的北辰,總是難以解釋其中的變化。和真顏部的戰爭已經結束,太陽的軌跡卻遠沒有恢復到正常的位置上。
相反,它越來越混亂了。
“來了!來了!是九王的大軍!九王回來了!”忽然有人大喊了起來,人群沸騰了。
阿摩敕放眼看向南方的草原,原本那裡是如茵的牧草,一眼看不到邊,這時候卻隱隱有了一線蒼黃。片刻,就變成了騰起的煙塵,人們能夠感覺到大地在震動,像是怒潮在逼近。龐大的騎軍終於在煙塵中顯身,戰士們一色的黑甲黑馬,高擎著上千柄純白的豹雲大旗,旗幟遮天蔽日,一時間南面的草原上盡是白色。
“虎豹騎啊!”也不知是誰低嘆了一聲。
青陽部的驕傲“虎豹騎”。自從“鐵浮屠”覆滅,這支騎兵就是草原上當之無愧的第一強兵,迎面感受它的來勢,只覺連得風都割面了。
阿摩敕轉頭要把縮在馬肚子下面打盹的合薩喚起來,卻忽然發現老頭子已經悄沒聲地端坐在馬背上了,望向遠方的雙眼裡沒有醉意,而是炯炯的神來。
“終於回來了”他低低地嘟噥了一聲。
列隊的扈從武士中走出一騎,貼近大君身邊:“大君,虎豹騎來得太快,巴夯先去迎一下吧。”大君擺了擺手,並不說話。
鐵益巴夯,青陽有名的武士,也是大君幼年的伴當。他胸前以皮繩懸著一對生鐵打造的獸牙,是令人敬畏的“鐵牙武士”,整個青陽部,也只有十二位“鐵牙”。
巴夯退了一步,依然緊跟在大君馬後,手“咯啦”一聲輕微地暴響,握住了刀柄。他不算聰明,只是直覺上有些不安。
騎軍頃刻已經衝到眼前。領先的青馬一聲長嘶,馬背上的人高舉起鞭子,立刻有人吹起了牛角號。久經訓練的戰馬在黃塵中剎住鐵蹄,整個大隊在賓士中急停,卻絲毫不亂。馬隊踏起的煙塵順風掃了過來,大君和貴族們都扯起大氅擋在自己的面前。巴夯卻不敢擋,煙塵裡他什麼都看不清,心裡猛跳,握刀的手一緊,半截雪亮的戰刀脫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