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的,青陽部馳名的古爾沁烈酒,入口彷彿一道火流般一直燒到心口。
“洛先生這樣的東陸人,真沒有見過!”班扎烈對著文士豎起大拇指,“像我們蠻族的好漢!”“哦?”文士舔了舔嘴角的油腥,“東陸人該是什麼樣子?”“東陸人”班扎烈想了想,不知道怎麼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文士咧嘴笑了起來,“不過東陸人跟你想的可不一樣。東陸很大,若是都是草原,從這一頭放馬跑到那一頭,也許一年都跑不到。東陸人也是各種各樣的,我們東陸南方有個離國,我們叫他們南蠻,他們的戰士你沒有見過是不會相信的,他們都穿赤色的輕甲,打起仗像是紅色的獅子。他們攻城不用雲梯,戰士們嘴裡咬著刀,互相之間牽著繩索,拿匕首紮在城牆的縫隙裡往上爬。砍到一顆敵人的頭,就把頭髮系在腰帶上,再去找下一個敵人。”“這樣?”“是啊,南蠻的武士,打完仗放一盞大秤,一邊稱著人頭,一邊稱著金銖。女人只喜歡最強的小夥子,村子裡誰最勇敢,最好的姑娘隨便挑。不過這又算什麼呢?不過是匹夫的勇敢,我朝立國的皇帝白胤,本來不過是一個低賤的武士,可是他只用了十一年就統一了整個東陸。火薔薇旗幟所到的地方,敵人都不敢接戰,灰溜溜地撤走,這樣野火一樣的英雄,想起來才叫人心裡發熱!”這麼說的時候,年輕文士眼睛裡有種灼熱的神情。
“白胤的武功是很好了?是你們東陸第一的武士麼?”班扎烈忍不住問。
“不。他雖然也是武士,可是武功不是最好,他手下的四柱國和四日將,就遠比他強。”“驅使別人打仗,那也說不上勇敢,就是打敗了,總不用自己去死。”文士搖了搖頭:“這可錯了。薔薇皇帝絕不怕死,他年輕的時候在建水據河大戰,親身帶著騎兵衝陣,敵人的弓箭就跟在他後面追。他中了三箭,胯下的戰馬死了三匹,每一次,都有四柱國將軍把戰馬讓出來給他,然後跟著他步戰,最後終於大破敵人。你想想以四柱國那樣威震東陸的傑出武士,為什麼不顧自己都要把戰馬讓給他?那可絕不是因為他是首領,而是因為只要有他扛著火薔薇的大旗,騎馬立在那裡,所有戰士都會跟著他衝鋒。這跟他會不會騎馬舞刀,能殺幾個人又有什麼關係?男人生在世上,像他那樣,又怎麼會怕死?建立千秋的功業,一統四州的山河,那是帝王之勇,縱然他死了,也是蓋世的英雄!”“好!”簾子外響起了掌聲,“帝王之勇!”帳篷簾子一掀,比莫幹大踏步進來,席地坐在班扎烈身邊。將肩上大袖解下來,赤膊把衣袖結在腰間,就著熱氣騰騰的銅甑翻出一塊羊肝來,吹了吹大口吃了。
“好!夠辣,”比莫幹捂著嘴,失笑起來。
東陸文士卻收斂了,灼人的眼神全都不見,眸子清明犀利。他微笑著把酒罐遞了過去。
比莫幹飲了一口:“有些急事,父親召見我們,完了又在九王的帳篷裡和幾位將軍議事,來得晚了。洛兄弟著急趕來,有什麼事情還請直說。”文士笑:“我來的事情,和大王子的急事,其實就是一件事啊。”比莫乾點頭:“我猜到了。直說吧,父親和下唐有意結盟,我們幾個兄弟中要出一人為人質,目前北都城裡人人都在猜是誰去做這個人質。九王和三位將軍全力保我不去,但是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和下唐的事情已經無可挽回?”比莫幹嘆息了一聲:“比莫幹不對洛先生說謊,我知道這件事,只怕還沒有洛先生早。父親這次出動了大合薩南下,一點訊息都沒有流出,這時候再說挽回,已經太遲了。
文士苦笑:“太遲我們淳國在北都城裡經營了足足四年,希望能和青陽結盟,至今連大君的面尚未見過。下唐居然能在短短的半年時間內定下大事,我們所有苦心都歸流水了,大王子叫我怎麼向梁秋侯爺交代啊?”“你們東陸有句詩說:劍在英雄手,登臺傲王侯。”比莫幹黯然,“我和洛兄弟相熟四年,自以為以誠相交,可是如今劍不在我手,又有什麼辦法?”“如果我國願傾全力,”文士試探著,“大王子向大君進言,下唐願出的條件,我們淳國都出一樣的,另開天拓峽水路。只求轉而結盟我國,可否?”“這不能。如果我進言,是代淳國向父親出價。父親忌諱私自結交東陸,對我們幾個兄弟管得最嚴,洛兄弟也該知道。否則洛兄弟每次前來,也不必費心躲開旭達罕的眼目。我這個時候出頭,未必會有洛兄弟想要的結果。”“水既也涸,魚之將死,焉能不全力一搏?”文士直視著比莫乾的眼睛,目光炯炯。
“洛兄弟要全力一搏?”比莫幹沉吟片刻,“那麼由我來想辦法,居中請九王為洛先生引薦。但是到了議事的時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