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住了,聚精會神地凝視著,那不可能是托拉皮,因為它們總是成群地活動,而這個是隻身一個,但卻與它們一模一樣——帆一樣的翅膀、長長的脖子——那是一隻托拉皮,沒錯。她從來沒聽說它們單獨行動過,她本要跑下去給村裡人報警,但卻遲疑了,因為它不知怎麼停了下來,漂浮在緊挨著小徑旁邊的水上。
它在分裂開來不,有東西從它的背上下來了。
那是一個男人。
她可以相當清楚地看見他,即使在那麼遠的距離,月光很亮,她的眼睛已適應了,她透過望遠鏡看過去,確認無疑了:那是一個人的身影,身上散射著塵埃的光。
他拿著一件東西:一根長長的棍子模樣的東西,他飛快地沿著小徑輕步走過來,沒有跑,但是行動像運動員或獵人一樣迅疾;他穿著不起眼的深色衣服,在夜色下把自己掩飾得很好,但透過望遠鏡,他好像在聚光燈下一樣纖毫畢現。
當他離村子更近時,她意識到那根棍子是什麼:他拿著一把步槍。
她感覺彷彿有人潑了一瓢冰水在她的心上,身上的每一根毛髮都豎了起來。
她離得太遠,束手無策:即使她大聲叫喊,他也不會聽見,她只能看著他跨進村子,左顧右盼,不時停下來傾聽,從一幢房子走到另一幢房子。
瑪麗的心彷彿像試圖留住這塵埃的月亮和雲一樣,在無聲地喊道:不要到樹下——離那棵樹遠點——
但是他越來越靠近那棵樹,終於停在她自己的房前。這讓她不能忍受,她把望遠鏡放進口袋,開始跑下山坡,她正準備叫喊,喊句什麼都行,一聲狂野的大吼,但她及時意識到叫喊可能驚醒威爾或萊拉,使他們暴露自己,她又忍了回去。
接著,為了繼續觀察那個男人的行跡,她停下來,又摸索著拿出望遠鏡,站定下來透過它來觀察。
他在開啟她的房門。他走了進去。他從視線中消失了,身後的塵埃起了一陣騷動,像被手穿過的煙一樣。瑪麗彷彿等待了無盡長的時間,直到他再次出現。
他站在她的門廳處,緩慢地從左至右地環顧了一下,他的眼神掃過那棵樹。
然後他跨出門檻,靜靜地站在那兒,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瑪麗突然意識到自己站在光禿禿的山坡上是多麼暴露,只需一槍就能輕易地擊中她,但是他只對村子感興趣。又過了一兩分鐘後,他轉身悄悄地走了。
她目視著他一步一步走在河邊的小徑上,清楚地看見他跨上鳥背,兩腿交叉地坐在上面;鳥兒轉身遊走了。五分鐘後他們消失在視線中。
第三十五章 山那邊及更遠方
我的生日到了,
我的愛情來了。
——克里斯蒂娜·羅塞蒂'Christina Georgina Rossetti(18301894),英國詩人'
“馬隆博士,”萊拉早上說,“威爾和我必須去找我們的精靈,找到後我們就會知道該怎麼辦,但是沒有他們我們熬不了多久了,所以我們想去找一找。”
“你們去哪兒找?”瑪麗說,經過昨晚的折騰以後,她眼皮沉重,頭疼腦漲。她和萊拉走在河堤上,萊拉是為了洗漱,瑪麗則為了偷偷地尋找那個男人的腳印。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找到任何腳印。
“不知道,”萊拉說,“但是他們在外面某個地方,我們一從戰場上過來,他們就跑了,彷彿不再相信我們,我並不怪罪他們任何一個,但是我們知道他們在這個世界裡,我們感覺自己見過他們兩三次,所以也許能夠找到他們。”
“聽著,”瑪麗不情願地把她昨晚見到的事情告訴了萊拉。
她正說著,威爾加入了他們的行列,他和萊拉倆都瞪大眼睛,認真地聽著。
“他很可能只是一個旅行者,發現了一個窗戶,便從別的某個世界信步走了過來。”瑪麗說完後,萊拉說。她自個兒另有完全不同的事情要考慮,這個男人沒有它們那麼有趣。“就像威爾的父親當初那樣,”她接著說,“現在肯定有各種各樣的口子了。不管怎麼說,如果他只是轉身離開了,那他就不可能是想做什麼壞事,對不對?”
“我不知道,我對這事沒好的感覺,你們獨自出去我也擔心——或者說如果我不知道你們已經做過比這個危險得多的事情我會很擔心。噢,我不知道。但是請留點神,向四處望一望。至少在草原上你們從大老遠就可以看見有人過來”
“如果真撞上了,我們會徑自逃往另一個世界的,他沒法傷害我們。”威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