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光線在迅速減弱,庫爾特太太點燃了一根蠟燭,領著阿瑪來到洞底。小女孩圓睜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閃閃發光,兩隻手不停地重複著壓拇指的動作,以便迷惑邪惡的精靈避除危險。
“你瞧見了嗎?”庫爾特太太說道,“她不會加害任何人,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阿瑪看著睡袋裡的人。是一個小女孩,也許比她大三四歲,頭髮的顏色是阿瑪從來沒見過的——像獅子一樣的淡黃色。她雙唇緊閉,睡得很熟,這一點毫無疑問,因為她的精靈毫無知覺地捲縮在她的喉頭邊。他樣子有點像獴,但個頭小一些,顏色金紅,金猴輕柔地拂弄著他兩耳之間的毛髮。正看著,那個樣子像獴一樣的動物不舒服地動了動,發出一聲嘶啞的喵喵聲。阿瑪的精靈,像老鼠一樣,緊緊地貼在阿瑪的脖子上,透過她的頭髮怯怯地窺視著。
“你可以把你看到的情況告訴你爸爸,”庫爾特太太接著說,“沒有什麼邪惡的精靈,只是我女兒,因為被符咒鎮住而睡著了,我在照顧她。不過,阿瑪,請告訴你爸爸這是個必須把守的秘密,除了你們兩人以外不得有任何人知道萊拉在這兒。如果巫師知道了她的下落,就會找到她,並且毀滅她,毀滅我,毀滅這周圍的一切。所以千萬別聲張!只告訴你父親一個人。”
她在萊拉身邊跪了下來,把垂在女兒睡臉上的潮溼頭髮拂到腦後,低低地俯身吻了一下女兒的臉頰,然後抬起充滿憂傷和愛意的眼睛朝阿瑪笑了笑。那微笑中飽含著如此的勇氣和憐憫,小女孩感到淚水盈滿了視線。
庫爾特太太牽著阿瑪的手走回到洞口,看到女孩的父親正在下面焦急地張望著。婦人雙手合十,對他鞠了一躬。看到女孩朝庫爾特太太和被施了符咒的夢中人鞠了一躬,轉身在暮色中蹦蹦跳跳地走下斜坡。他鬆了一口氣,回了庫爾特太太一個禮。父女倆再次朝洞口鞠了一躬,然後起程消失在濃密的杜鵑花那幽幽的花影中。
庫爾特太太轉身去看灶上的水,水已經快開了。她蹲下身子,把一些幹葉子揉碎放進水裡,從這個口袋裡捏兩撮,從那個口袋裡捏兩撮,加上三滴淡黃色的一種油。她輕快地攪了攪,在腦海中數了五分鐘,然後把小平鍋從灶上端下來,坐下來等鍋中的液體冷卻。
她身邊擺放著從查爾斯·拉特羅姆去世的藍湖邊的營地裡弄來的一些裝備:一個睡袋、一隻裝有換洗衣物和洗衣器具的帆布揹包等等。還有一個鑲著木棉邊的粗木框的帆布箱子,裡面裝著各種各樣的儀器,在一個槍套裡還有一支手槍。
熬好的東西在稀薄的空氣中很快冷卻,等它一冷卻到跟血液一樣熱時,她就仔細地將它倒入一個金屬的大酒杯送到洞底。猴子精靈扔掉松球跟著她走了過去。
庫爾特太太小心翼翼地將大酒杯放在一塊矮矮的岩石上,在熟睡中的萊拉身邊跪了下來。金猴蹲在她的另一邊,準備抓住潘特萊蒙,如果它醒來的話。
萊拉的頭髮溼漉漉的,眼睛在緊閉的眼簾後轉動,她馬上就要動了:庫爾特太太剛才吻她時感覺到她的眼睫毛在顫動,知道她很快就會徹底醒過來。
她把一隻手伸到女孩的頭底下,用另一隻手撩起她額頭上溼漉漉的髮絲。萊拉張開嘴唇輕輕地呻吟著,潘特萊蒙朝她的胸前湊近了一點。金猴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萊拉的精靈,他小小的黑手指在睡袋的邊沿抽搐。
庫爾特太太望了他一眼,他鬆開手,退後了一隻手的距離。婦人輕柔地扶起女兒使她的肩膀離開地面,萊拉的頭懶洋洋地垂著,然後突然屏住呼吸,雙眼顫微微地半睜著,重重的。
“羅傑,”她喃喃地說道,“羅傑你在哪兒我看不見”
“噓,”她母親悄聲說,“噓,親愛的,喝下這個。”
她把大酒杯放在萊拉的嘴邊,稍微傾斜一下讓一滴藥汁潤了潤她的嘴唇。萊拉的舌頭感受到了,轉過頭來舔。庫爾特太太讓更多的汁液流進她的嘴裡,她動作非常小心,每次都等她喝完一口後才給她喂下一口。
藥餵了幾分鐘,但大酒杯終於空了,庫爾特太太讓女兒重新躺下。萊拉的頭一挨地潘特萊蒙就又繞住她的喉頭,金紅色的皮毛跟她的頭髮一樣溼漉漉的,他們又沉沉地睡去。
金猴躡手躡腳地走到洞口,重新坐下來看著那條小徑。庫爾特太太在冷水盆中浸溼一塊法蘭絨布,為萊拉擦臉,接著又解開睡袋,給她洗了洗胳臂、脖子和肩膀,因為萊拉很熱。然後又拿過一把梳子,輕輕地梳開萊拉的髮捲,從額上朝後拂平,整齊地分開。
她讓睡袋敞開著,以便女孩涼爽下來。她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