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爾法的技術對金屬毫無用處,他們用石頭、木頭、線,還有貝殼和角做出不同尋常的東西,但是所擁有的金屬卻是從當地的銅礦塊中錘出來的,或是在河沙中找到的其他金屬,而且從來不用來製做工具,是作裝飾用的。舉例說,穆爾法夫妻聯姻前會交換亮閃閃的銅片,銅片綁在他們一個角的根部,很有點結婚戒指的味道。
所以他們被那把瑞士軍刀迷住了,那是瑪麗擁有的最值錢的東西。
有一天,那個和她最要好的叫作阿塔爾的扎利夫驚訝地大呼小叫,看著她開啟刀子,給她看所有的附件,用她有限的語言儘可能地解釋它們的功能。有一個附件是一個微型的放大鏡,她用它在一根幹樹枝上燒了一個圖案,就是這個圖案使她想到了有關影子的事情。
當時他們正在釣魚,但是河水淺,魚兒一定是去了別的地方。於是她們讓魚網橫放在水中,在草堤上坐下來聊天,這時瑪麗看到了那根有著光滑的白色表面的幹樹枝。她便把圖案——一朵簡單的雛菊——燒進木頭裡,阿塔爾高興極了。然而,當那一縷輕煙從聚焦的陽光觸及的那一點上飄起時,瑪麗心想:如果這個變成化石的話,那麼一千萬年以後科學家發現它時,他們可能仍然能夠在它的周圍找到陰影粒子,因為我已經在上面做了工。
被太陽曬得昏昏沉沉的她陷入沉思,直到阿塔爾問道:
你在做什麼夢?
瑪麗試圖解釋自己的工作、研究、實驗室、陰影粒子的發現,以及它們是有意識的這一奇妙的新發現,她發現整個這一切又抓住了她的心,所以她渴望回到她的儀器中去。
她沒有指望阿塔爾理解她的解釋,一方面是因為她自己對他們的語言的掌握不完全,另一方面是因為穆爾法好像是那麼實際,那麼頑固地植根於平凡的物質世界,而她所說的大多是數學方面的問題,但是使她驚訝的是,阿塔爾說:是的——我們知道你的意思——我們管它叫做然後她用了一個聽起來像他們的光的那個單詞。
瑪麗說,光?阿塔爾說,不是光,但是為了讓瑪麗聽清她把那個單詞說得更慢了一些,解釋說:像日落時泛起漣漪的水上的光,這個光明晃晃地成片地落下來,我們這麼稱呼它,但這只是一個模仿。
瑪麗以前就知道,模仿是他們表示隱喻的術語。
於是她說道:它不是真正的光,但是你看見了它,它看上去像日落時水面上的那個光?
阿塔爾說:是的,所有的穆爾法都有這個,你也有,那就是為什麼我們知道你和我們一樣,與那些食草動物不同,因為他們沒有。儘管你看上去如此奇異和可怕,你是和我們一樣的,因為你也有——那瑪麗沒能完全聽清楚所以說不出來的那個單詞又一次出現:有一點像斯拉夫或撒夫,阿塔爾邊說,鼻子邊朝左邊一甩。
瑪麗激動萬分,她必須使自己保持鎮靜以便找到正確的單詞。
關於它你知道些什麼?它來自哪兒?
阿塔爾的回答是:來自我們,來自油。瑪麗知道她指的是那些巨大的種莢中的油。
來自你們?
當我們長大時,但是如果沒有那些樹木,它就會再次消失,有了輪子和油,它就待在了我們中間。
當我們長大時瑪麗又必須使自己不至於前後矛盾。關於陰影粒子,她開始懷疑的事情之一是,孩子和大人對它們的反應不同或者吸引著不同種類的陰影活動,萊拉不是說過她世界裡的科學家發現了有關塵埃的某種類似的東西嗎?塵埃是他們表示陰影的名字。在這裡,它又是如此。
這與她離開自己的世界之前影子在她的計算機螢幕上對她說過的話有聯絡:不管這個問題是什麼,它都應該與以亞當和夏娃的故事為代表的人類歷史上的鉅變有關,與誘惑、墮落、原罪有關。她的同事奧利弗·佩恩在對化石頭顱的研究中發現,大約在三萬年前,與人類遺骸有關的陰影粒子的數量急劇增加,當時發生了某種情況,進化中的某些發展,讓人類的大腦成為擴充套件它們的效果的理想的渠道。
她對阿塔爾說:穆爾法已經存在多久了?
阿塔爾說:三萬三千年。
到這個時候她已經能讀懂瑪麗的表情,或者說至少是最明顯的那些表情,她笑瑪麗沉下臉來的樣子,她們的笑無拘無束,充滿歡樂,極富感染力,瑪麗往往不得不加入其中,但是現在她仍然表情嚴肅、萬分驚訝,說:
你們怎麼能知道得如此準確?你們有所有這些年來的歷史嗎?
噢,是的,阿塔爾說,自從我們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