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聘才作了揖,二喜、保珠請了安,復又坐將下來。聘才就將元茂今日丟了銀子,此時沒有開發,許明日給他們,他們不肯的話,說了一遍。嗣徽把帽子一掀,又把紅鼻子摸了一摸,指著李元茂說道:“李大哥,我知道了。你一包的‘金生麗水’,竟成了‘落葉飄爺,倒不去‘誅斬賊盜’,反在這裡‘散慮逍遙’。你當我是個‘親戚故舊’,所以把我急急的‘戚謝歡招’。我見他們這樣‘渠荷的歷’,我底下已突然的‘園莽抽條’。你差不多要對我‘稽顙再拜’,我心裡也有些‘悚懼恐惶’。我見你們這頓‘具膳餐飯’,算起帳來,就嚇得你‘駭躍超驤’。他兩個只管的‘箋牒簡要’,全不顧你當完了‘乃服衣裳’。你且叫他去‘骸垢想轅,然後同他上了‘藍筍象床’。拿出你那個‘驢騾犢特’,索性與他個‘適口充腸’。頑得他‘矯手頓足’。你自然‘悅豫且康’。”孫嗣徽隨口胡嘲,把魏聘才、李元茂早已笑倒,兩個相公也聽不明白,不知他說些什麼,好像串戲一樣,也笑得了不得。元茂支支吾吾說不出,聘才無奈,只得說要他擔一肩,明日給他們。
嗣徽聽了心裡一驚,便道:“餘力不能舉百鈞,任重而道遠,恐難擔也。”聘才只得又再三央求,嗣徽勉強答應,說道:“明日可以與則與之,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即對二喜、保珠道:“來,餘與爾言,盍去諸?明日親送之門,毋逼人太甚也。”兩個相公不能明白,嗣徽只得說了幾句平話。保珠、二喜見嗣徽擔了,也就沒法,只得勉勉強強,謝了一聲而去。孫嗣徽恐他們又要他但起館子帳來,便急急的走了。
這邊走堂的進來,一樣樣的報了帳,連內外共五十六吊七百八十文。元茂一聽,伸了伸舌頭道:“這個打幾折兒。”走堂的道:“實折不扣。”李元茂便掐著指頭一算道:“十折是五千六百七十八個京錢,二千八百三十九個老官板兒,公道得很,以後倒要常來照顧你家。”走堂的笑道:“我們的帳是不打折頭的,五十六吊七百八十個京錢。”元茂道:“怎麼就有這許多?”走堂的道:“不敢多開。”聘才對元茂道:“你醉了不要多話,咱們到櫃上去寫罷。”遂到櫃上,走堂的又交代了一遍,掌櫃的把算盤撥了一回,看著聘才、元茂道:“你們二位是同著張二老爺來的,怎麼張二老爺又先走了。你們二位同他是同鄉還是什麼?”聘才道:“我們是親戚,他有事先走了。”掌櫃的又問道:“你能二位貴姓?寓在什麼地方?到京來有什麼貴幹?”聘才答了幾句,問他要帳條子,掌櫃的遲遲疑疑的,又說道:“大新年上錢窄,今兒還是頭一天,向例這正月裡總叨光幾個現錢;況且今日咱們又是頭一回的交情。
魏老爺既是張二老爺的親戚,我也不好意思不叫寫帳。但是記著,不要拖長下去。”便拿了一張條子遞與聘才,聘才心裡好不有氣,便照數寫了,又加了兩吊酒錢,注了鳴珂坊梅宅魏字。
掌櫃看了一看,夾在帳裡。走堂的送上一個燈籠,四兒接了,出了館子,兩人各低了頭,一步步踱回。可謂乘興而來,掃興而返。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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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月夕燈宵萬花齊放 珠情琴思一面緣慳
話說魏聘才、李元茂回家時已三更,梅宅關了門落了鎖,四兒敲了半天,才有人來開了。兩人走到房中,聘才免不得將不小心丟銀子的話,抱怨了元茂兩句。元茂無言可答,各自安睡。到了次日,只得央了許順,借了十吊錢的票子,分作兩張,寫了一封字,叫四兒送與葉茂林,分給二喜、保珠。後來子玉盤問,聘才、元茂只推張仲雨請去聽戲下館子,卻將實情瞞過了。
過了兩日,已是元宵佳節,李性全帶著元茂,到會館中吃年酒去了,聘才出去逛燈未回。子玉一人正在無聊,恰好梅進進來說道:“劉少爺、顏少爺、王少爺,請少爺出去逛燈,都在門口等著。”上玉稟過父母,梅進即叫套了車,雲兒跟著出來。仲清等卻在車裡等著,見於玉出來便下了車。劉文澤道:“如此良宵,千金一刻,我們趁著燈月,倒是步行好些,把車跟在後頭,回來再坐罷。”子玉道:“甚好。”四人慢慢的走,一路閒談,不多時就到了燈市。
一進燈棚裡,便人山人海的擁擠起來,還夾著些車馬在裡頭。子玉等在那些店鋪廊下,慢慢地走。只見那些店鋪,都是懸燈結彩,有掛玻璃燈,有掛畫紗燈,有裡頭擺著燈屏,有門外搭著燈樓;還有那些賣燈的,密密層層的擺著。幸喜街道寬闊,不然也就一步不能行了。還有那些人在門口放泥筒,放花炮,流星趕月,九龍戲珠,火樹銀花,鑼鼓絲竹,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