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的是“鬥長西聖駕方齊”。
眾人留心高品對的,一個個都是平正通達的字。文澤道:“此番卓然大概要取第一了,字字對得很穩。”子玉對的是“情深西旦感昆名”。南湘的是”圖多西士畫名園”。一一對畢,王恂寫出出句,是“香銷南國美人頸。文澤對的是“曲譜東山名妓多。”仲清是“賦煉東都學士難”。高品是“鬥駕西方齊聖長”。子玉是“情感西昆名旦深”。南湘是“圖畫西園名士多。”王恂道:“這第一不消說是竹君了。庾香‘名旦’二字不典,不及劍潭的渾成,只怕第二是他。前舟次之。卓兄這句,我實在不懂,若有典故在內,不妨說明,不要批屈了你的。”
高品道:“我沒有見過主考閱文要請教士子。典故卻有,若告訴了你,只說我通關節中的了。”仲清道:“他這典故,出在東土大唐。”高品道:“劍潭是主考至親,倒應迴避,不許亂說。”原來王恂卻沒有看過《西遊記》,只管呆呆的看著粉板。南湘正在喝酒,忽見高品用手搭著涼篷。
向王恂一望,忍不住笑將出來,酒咽不及噴了出來,還咳嗽不已,引得合席都笑。南湘向王恂道:“等我笑完了,說《西遊記》給你聽。”文澤接著說道:“就是齊天大聖,送唐僧往西天取經的典故。”王恂恍然大悟道:“豈有此理,就是如此,那‘鬥駕’及‘長’字總連不上。”南湘笑道:“你不曉得,孫行者駕起筋斗雲,就是十萬八千里,這路還不長麼?”
主人要罰高品的酒,高品再三央求,喝了一杯。
末了是高品出令。高品一口氣說了六個字,是“千里言召禾口”。仲清想道:“通共只有七個字,他一說就是六個,難道不怕人想著麼?必是用拆宇法來混人”。便道:“你這六個字可是‘重詔和’三字麼?若不說明。我們就罷考了。”高品被他猜著,只得笑嘻嘻的點點頭。子玉對了‘卓言貫’三字,南湘對了“品陽長”三字,王恂對了“一齡慶”三字,文澤對了“品奸動”三字,仲清對了“管毫定”三字。高品又一連出了四字是“九喜氣鳳”。
仲清道:“這倒不是拆字的,我就對‘一高標兔’。”文澤道:“我就對‘一歡心雞’。”王恂道:“我對‘第長年龜’。”
子玉對了‘超元精人’,南湘對了“一精神龍。”高品揹著人寫了上聯,擱著筆,把大眾的看了一回,鼻子裡笑了一笑,就用紙蘸著酒,把粉板上的字一齊擦了。眾人都詫異道:“這又奇了,難道一卷都沒有好的麼?”南湘道:“不是,不是,如果不好,他必定寫出來把人取笑了。我想想他出的那幾個字,湊起來看是一句什麼。”仲清道:“他寫的時候,我瞧見起頭是‘風詔’兩個字。”子玉想了想道:“莫非‘鳳詔九重和喜氣’這句詩?”南湘道:“一點不錯。”高品道:“不是,不是。”仲清道:“我們且各自記出對句來,就明白了。”
子玉道:“我的‘人言超卓貫元精’這句卻不見好,也沒有什麼不通。”南湘道:“他是因他號卓然,這‘卓貴元精’,因他受不住的原故。”仲清道:“我的是‘兔毫一管定高標’,必定因‘兔高’二字,犯了他的諱。”王恂道:“我記得是龜齡第一慶長年。”南湘道:“好對,好對,第一定了,這又為什麼?”文澤道:“你不見他巍然首座麼。”南湘點點頭,道:“我的對更明明指著他了。”眾人問是為什麼?南湘道:“龍陽一品長精神。”文澤道:“我的更說穿了,是‘雞姦一品動歡心。’這也奇怪,為什麼牽名道姓,都罵起他來?”南湘道:“這也是天理昭彰,嘴頭刻薄的報應。”高品道:“你們瞎猜些什麼,我的上對並不是這樣,因為你們對的都不通,不出你們的醜就罷了,難道一定要獻醜麼?”眾人道:“我們下場的人,是不怕醜的,只管說。”高品手指著鐘上道:“你們看什麼時候了,還不吃飯麼?”眾人看時,已是亥正二刻多了。文澤道:“到底是不是?你說了我們吃飯。”高品道:“就算是的,我落點便宜何如?”於是大家吃飯,洗漱畢,因夜色已深,告辭出來。
子玉一面走著,向主人道:“這園子點綴得很幽雅。”文澤道:“這算什麼園子,不及徐度香怡園十分之一,幾時我同你去逛逛。”這裡賓主二人講著,那高品對仲清道:“你可曉得京裡又來了一個精品麼?”仲清笑道:“想是高品的弟兄。”
高品道:“這人卻也可以做得我的弟兄,聞他也是南京人,現寓在寵濟寺內,卻沒有與他往來。看他人甚風雅,而光景很闊。你可曉得是什麼人?”仲清道:“這又奇了,你們同在廟裡倒不認得,來問我。”說著已到門口,各人上車分路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