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啦一聲,鐵門被一個管家開啟。那管家跟陸豐很熟,雖然不怎麼說話,但背地裡對陸豐還算友好。不像其他下人那樣,冷嘲熱諷。這管家年有七十,但卻老當益壯。直到六十九歲那年,還可以幫助壯丁扛百斤大米。
“丁老?”那老管家姓丁,雖是僕人,但在陸府幹了一輩子,陸老爺子開恩特賜姓丁。別人都叫他丁老管家,陸豐嫌囉嗦,就叫丁老了。
丁老看了一眼陸豐,什麼都沒說,嘆了一口氣後,轉頭就走。在他心裡清楚,陸豐這孩子可憐。因為出生時,被寄予了太多的希望,而後又因中毒事件讓家主太過於失望。所以造成了現在的局面,活不過十年不說,還不受人愛戴。其實這能怪陸豐麼?
“丁老!”陸豐見丁老要走,於是在後急忙叫道,想問個清楚。
丁老回頭看了看陸豐,道:“都在大廳呢,你去了就知道了。”
※※※※※※
正堂,程曉琴身穿喪服,跪在那裡哭哭啼啼。陸松與陸林也同樣身穿白衣,面色迥然。
陸正南在正堂踱來踱去,不時還嘆了一口氣。偶爾,還會瞄一眼躺在地上的屍體。不錯,這具屍體正是中午運回來的陸柏。
兩年前,陸柏被陸正南調到前線打仗,一直都很順利。前線將軍看在陸老爺子的面上,也一直沒有給陸柏危險的任務。
只是幾天前,前線告急。做為一線中士的陸柏,不得不冒生命危險,殺入敵軍。只可惜,這一仗敗了,而且敗得還很悽慘。
陸正南看著躺在地上的兒子,心裡簡直就在滴血。大兒子和三兒子什麼脾性,他比誰都瞭解。這二兒子雖然好色,但性情不壞。本來將他調到前線,就是為了讓他立功後能有發展,得到提升。沒想到
陸正南一氣之下,一拳打在了一面牆上。只聽“啪”的一聲,牆上的壁畫晃了一晃。
突然,陸正南想到了什麼,開口道:“事已至此,哭也沒用。戰爭,總要死人的。”
程曉琴也不知道真哭還是假哭,只見她一邊做著擦眼淚的動作,一邊道:“爹,柏哥他去了。我又沒有孩子,以後叫我可怎麼過呀?”說完,小心地看了看老大陸松。
陸松會意,開口道:“弟妹,你別擔心。二弟雖然去了,但二弟在洛陽城也小有家產,你是他正房夫人,自當全權接管。這些家底雖然不多,但也夠你下半輩子生活無憂了。”
“哼,不行。”聽了這話,陸正南第一個不願意了。嚴肅道:“我聽前線的官兵說過,柏兒去世前有遺言。要將一半的家產留給陸豐。”
什麼?聽了這句話,詫異的不僅是程曉琴,就連陸松和陸林也不解。
“豐兒今年已經八歲了,沒兩年活頭了,還給他幹什麼?”陸松知道這種話只有他問才最適合,如果是程曉琴來問,那就另一翻意思了。
陸正南深吸了一口氣,道:“話雖如此,但這畢竟是你二弟的遺言。再說,豐兒本就沒有未來,給他一半的家產,讓其揮霍一翻,也不枉為人。”
“這”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為這陸老爺子不喜歡陸豐,沒想到最關鍵時刻,他竟然為陸豐說起話來。
陸松剛想反駁幾句,只聽吱啦一聲,正堂的木門被開啟。進來的是一個八歲男孩,一身簡樸而又單薄的衣服,風塵僕僕的樣子,這人不是陸豐又是誰?
當陸豐看見正堂內的情景,頓時心裡一涼。全家人都在,就連很少露面的姑娘也來了。但是父親卻不在,而就在眼前,地上卻躺著一具屍體。整個身子被白布所掩蓋,看不出是誰。但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聯想到什麼,現場除了父親之外,還有誰沒來?
陸豐顫抖著雙肩,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到了那具屍體的旁邊。一掀白布,陸豐不可致信地看著他的父親。是的,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當他親眼看到時,卻反而難以讓人接受。
其他人見陸豐這時跑了進來,大家都沒有說話。靜靜地在一旁待著,就連程曉琴的哭聲,也停止了下來。
陸豐顫抖地摸了摸父親的臉龐,還有那沾滿鮮血的鎧甲。本來,這一切是不應該讓孩子看到的。如果換了平常家庭,這種血淋淋的場面絕不會讓孩子看。但誰讓陸豐特殊呢,沒有人會在意這種場面合不合適他。
經歷過溼怪一事之後,對於陸豐來說血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失去父親的心情。他不是一般的男孩,或許別人會搖晃幾下,象徵性地叫著父親醒一醒,但他不會。
他只是爬在父親的身上,默默地哭著。淚水彷彿浸溼了鎧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