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桌子的價值不菲的貴重陳年墨,心底微微驚歎卻還是忍不住覺得他暴殄天物,這麼些年將這些東西放在這兒是要作何用?
夏侯懿輕輕的將一開始拿下來的墨取出放在墨玉硯臺邊,而後將其餘的墨都蓋上盒子隨手放在一旁,笑道:“大部分是我讓人尋來的,這寫東西被出塵覬覦好久了呢,若是你不要的話,恐怕這次咱們回去這些東西就便宜了他了。”
南宮墨雪想到洛王府內的璇璣閣上的字突然心中一怔,試探的道:“這三個字是洛美人的字嗎?我想起來璇璣閣的牌匾上的字似乎與這個神似,而那些字是洛美人寫的無疑。”
見她終於想到了什麼,夏侯懿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從容地從走到一旁的倒水淨手,卻不答話,慢條斯理的動作當真是優雅的如同一個貴族女子一般,惹人忍不住注視。
“你方才說將人找來給我寫,難道洛美人來北齊了?”想到昨夜裡她看到的那封信南宮墨雪心裡一暗,忍不住脫口而出,夏侯懿銀盆裡的手一頓轉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繼續不語。
見他不打算搭理自己了,南宮墨雪卻是想知道他到底要如何,索性走到書桌旁將盒子裡的承德司專制的宣紙鋪開,用案桌上的墨玉紙鎮將宣紙壓好,再從書架上挑選了粗細適中的極品紫毫,素手一伸便取了下來,放在溫熱的清水中泡著,瑩白的小手仔細地將清水倒進墨玉硯臺之中,負手立在書案旁。
淨完手的夏侯懿嘴角噙著笑意走向紙張鋪就的書案,窗外的皚皚白雪覆著院中的池塘,一片素白卻不顯得悽清。
他突然停在南宮墨雪面前瞅著她上下打量了半晌道“你這身衣裳不大合身。”
南宮墨雪兀自打量了自己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典型的素衣丫鬟的打扮,再加上自己頭上的的角髻,看上去就像是個只有十歲的丫頭,便道:“我覺得挺好,這寒冬臘月的,若是特意打扮的跟你似的,我不得被凍死?”
她若有所指的瞥了一眼他胸前裸露的大片雪白肌膚和他身上的薄衫,帶著不滿的語氣醋的讓夏侯懿咯咯笑了起來,他也不再爭辯,走到書案前道:“平日裡你見到我的字都是這樣的吧。”
指節分明的手執起清水中泡開的筆放到一旁,轉頭斜睨著南宮墨雪笑道:“沒有墨怎麼寫?”
她想過幾種可能性卻都沒又將這些字是他自己寫的考慮在內,不過即便是模仿字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越是行家就越容易看出來問題,是不是一個人的字與她而言小菜一碟。
瑩白的素手執起硯臺邊上的墨塊兒,放在輕薄的金執手裡,握住,緩緩地開始在硯臺裡研磨,就著方才的清水硯臺裡很快就成了水硯一色的墨黑,沁香的味道飄散出來,冬雪深深透著幾分微暖。
“好了!你若是騙我的話,那麼今晚我就留在玲瓏院讓你獨自去那汝陽王府。”南宮墨雪去了溫熱的毛巾將手擦淨,立在一旁看他寫字。
夏侯懿只是笑而不語,執筆蘸墨,一手隨意地將衣袖一攏便在紙上寫下一句:素雪微寒冬梅淨。
南宮墨雪偏頭看了半晌正是他平日裡的字,比出塵的字狂肆三分卻又說不出的規矩,乖乖的感覺,明明應該是張牙舞爪肆意凌厲的字看上去卻又偷著規矩,便道:“這是你平日的字型,再寫。”
她自然是知道習字之人定然不會只寫一種字型,然而無論怎麼寫都能看的出來,他會寫幾種字她也不覺得奇怪。
夏侯懿嘴角微抿,再次落筆下號寫在上次那一句的下面:清月孤寂夜色影。
他寫下第一個字時南宮墨雪便已經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用的字型是自己平日裡慣用的梅花小纂,但她的字始終是不若大家閨秀一般中規中矩,尾筆都較為凌厲,透著幾分張揚與肆意,她盯著這句詩看了半晌,若非她親眼見到他寫下恐怕也會覺得不可思議,跟她的字一模一樣!
“很驚訝嗎?出塵也會寫我的字,自三歲起我跟他便一起上太學,我們的字都是母妃教導的,自然是一樣的。”夏侯懿放下筆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輕笑著將一旁的花茶遞到她面前,再一次執筆接著寫了起來。
這一次筆上蘸滿了墨汁,濃的似乎只要稍稍一用力就會暈染了整張紙,夏侯懿卻極為認真的寫著,落筆也恰到好處接著寫下:遙想年少烽煙嶺,鮮衣怒馬不遇卿。
最後這兩句一氣呵成,寫的字型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前一種龍飛鳳舞肆意飛揚,而後一種浩然便是這門外牌匾上的字型,狂草的字型一氣呵成沒有半點模仿回憶的樣子,南宮墨雪頓時沉默了。
“騙你作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