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2 / 4)

新奇,引人深思。他抬頭詢問劉恕:

“道原,你的高見呢?”

劉恕並不謙讓,坦率直言:

“桑弘羊的悲劇,在於他的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遠方,而不屑於低頭一窺足下。他的一生,成名於理想,毀名於理想。鹽鐵官營了,而經營鹽鐵的官吏卻腐化了,權錢相交。開始‘錢’為‘權’子,以‘權’謀‘錢’;繼而‘錢’為‘權’父,以‘錢’役‘權’。結果,官倉無增,私囊盈滿,鐵器質劣價高,鹽被居奇。名目上富民富國,實際上肥了鐵官鹽吏。桑弘羊不幸而成了鐵官鹽吏的代表!後來又在朝廷內爭中掉了腦袋。悲夫,桑弘羊!”

司馬光喜悅之色跳動在眉梢:道原的議論,深入而淺出,深湛而簡要,肯定與否定並存,讚揚與譴責交織,動因與效果相應,活活勾畫出了一個完整的桑弘羊。他覺得很受啟迪,便撫著稀疏的鬍鬚,含笑稱讚:

“道原,高論啟人,能不能詳加論述,以開茅塞。”

劉恕拱手:

“司馬公若有興趣,劉恕願盡其所思,恭請指教”

這時,司馬府邸五十多歲的老家僕呂直,慌慌張張闖進書局,仍按三十年前對司馬光的稱謂稟報;

“秀才,一位大人不聽勸阻,不容稟報,闖進書局來了。”

老家僕還沒有講完,門外傳來一聲悲愴而急切的呼叫:

“君實,大廈將傾,你還忍心清談論道啊”

司馬光、劉攽、劉恕、範祖禹等驚異地站起,司馬康正要出門迎接,五十五歲的知諫院、權御史中丞呂誨闖進書局。他面色沉鬱,神情激憤,圓圓的臉拉長了,目光呆滯,在燭光照映下顯得淒厲而陰森。他冷眼打量一圈在座的人物,又悲悲切切地對司馬光說:

“君實,參知政事唐介子方公在一個時辰前懷恨逝世了”

司馬光等驚駭沉默。

呂誨不由哭出聲來。

呂誨,字獻可,開封人,是宋太宗時著名宰相呂端的孫子。其人性耿直,具有乃祖之忠,朝臣敬重。呂誨在仁宗時任侍御史、起居舍人之職,後貶知新州、晉州。趙頊即位後,司馬光以呂誨“一不愛富貴,二重借名節,三曉知治禮,四不畏強暴”之優長,舉薦為知諫院。趙頊信而用之,並遷為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呂誨遭貶後再起,全賴司馬光之力,故二人交誼日深,朝事遇有困難,常議而琢之,以匡偏誤。

副宰相唐介,前日在紫震殿受責昏倒之後,回到家裡即臥床不起,時昏時醒。呂誨與唐介同住一巷,兩家府邸相距不遠,且二人平時交情頗深,今日黃昏,突聞唐介病情告急,即前往探望。進了唐府,只見唐府家人圍床啼哭,醫生呆坐無策;唐介挺身床上,兩目呆痴,面色如紙,神志昏迷,氣息短促,嘴裡似在喃喃低語。呂誨委身床邊,俯身聽辨,竟是“王安石”三字的不斷重複,直至氣絕魂離。

唐介是咬著王安石的名字死去的。

呂誨帶著“王安石氣死唐介”的成見跑來呼冤。

劉攽、劉恕、範祖禹在這突兀而來的變故中悄然離開了。

一場關於西漢桑弘羊的議論,突然轉移到當今的王安石身上,真是天意巧合!

司馬光在呂誨的激憤和唐介的喪哀中沉思著。

司馬康向神情激憤的呂誨敬了清茶,悄悄吹滅室內四角的燭光,坐在門旁的一隻凳子上。

呂誨先敘述了前日皇帝在紫宸殿召見四位執政大臣和王安石的經過,以及皇帝宣佈“變法”並任命王安石為參知政事的情況。

司馬光傾聽著。風雨終於來臨了!但願是一場滋潤萬物的風雨,是一場盪滌朝廷因循腐糜之氣的風雨啊!

呂誨又言說近日來王安石與其支持者的活動,並預言朝廷將出現前所來有的變動。

司馬光笑笑:雷動而鳴,畢竟是王安石所為啊!但願這種變動,能使蟄者復甦,能使大地新生。

呂誨最後拿出一份參表,放在司馬光面前,神情赤誠而悲壯地說:

“現時朝廷已呈生、老、病、苦、死之狀:明仲(曾公亮)雖居首輔,但年逾七十,已無力與介甫抗衡;彥國(富弼)在紫宸殿受責,已萌稱病求退之意;閱道(趙挘┤敫筧漲常�喜蛔閎《饔諢噬希�律形慈⌒龐諭�牛�轡薅圓擼�轡匏�櫻蛔臃劍ㄌ平椋┲腋沃業ā⑻�奶�媯�媼墼庠穡�澈薅�觥O質背�⒅揮幸桓黿楦Γ�誚巧�ǎ�僦股�紓�笥一噬希��頁�佟B闌宓鎂�導鼉伲�苫噬洗拱��砭於稍海�斡億梢櫬蠓頡⑷ㄓ�分胸┲�埃�衲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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