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您懂這個道理嗎?”
再見!再見!
我壓根兒不想再見到任何秩序局的人。你如果問我中國人和德國人有什麼不同,
答案很簡單。中國人在街上碰到熟人打招呼時,說:“吃過了嗎?”德國人碰到一
堆朋友,開口就是:“秩序還好吧:?”(Alles in Ordnung?)
中國人靠米飯過活,德國人靠秩序;所以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餐廳,有德國人
的地方就有秩序局(Ordnungsamt)。
處罰十三公里的時速,這秩序局實在走火入魔了。回到竹簍邊,拎起大剪刀。
好,奮鬥到六十馬克的時候,我就停止,就屈服。人家梭羅不也只坐了一夜的牢?
抗議到底的代價太昂貴了,何況我也沒有那個時間
我輕易地原諒了自己,卻再也提不起興致繼續修剪莓果枝。氣餒地躺進傘下的
涼椅,隨手翻開今天的小鎮報紙,竟然,竟然有這麼一篇報導:
大半市民落入陷阱
新置相機引起爭議
前任市長本人亦以時速十一公里被拍照,罰金二十元,市長拒繳。
消防隊隊長以十五公里時速被開罰單,他憤怒地說:
“二十公里以下,只能用大拇指來測量了。”
兩名律師正準備和市政府就此交通標誌對簿公堂,全國駕駛人協會也
將採取行動。一位高階警官在接受訪問時率直地說:“如果我在那個地點
被照像的話,那我非打官司打到傾家蕩產不可!媽的!”
媽的!
人吃人的西方
離開小冷,往北就是歷史古城威瑪。走出火車站,回頭看看;這雖是威瑪,畢
竟還是東德的威瑪。火車站是個灰撲撲、陳舊不堪的建築,泥牆剝落了,窗框的木
頭綻出裂紋。
迎面襲來的空氣,混合著煤味和汽車放出來的廢氣,令人窒息。每條路都有工
程,交通因而堵塞不堪。車身佈滿髒泥,行人的鞋子也裹著一層泥。各種各樣的建
築工程機械在每條街上發出巨大的噪音。
街角有個嶄新的旅行社。
“能夠幫我找個家庭旅館嗎?”
“我們新邦沒有什麼家庭旅館,只有兩種旅館,一種很破舊失修的,您大概不
願住,一種就是觀光飯店了,比較貴。”
正在打字的小姐抬頭衝我笑了一下:“您早來了兩年;再過兩年,我們就什麼
都有了。”
“再過兩年,”我說,“四十年的共產東德就連影子都沒有了。我來得正是時
候。”
她點點頭。
“大象旅館有一個單人房,沒有浴室,九十塊一晚。就在老街廣場上,五分鐘
就到。”
五分鐘其實走不到,因為要穿過無數的工地。粗大的水管擱在人行道上,等著
埋入地下。房子圍上鷹架,等著翻新。地面上的磚塊被掀了起來,等著重鋪。機器
隆隆地震著地面。
後共產的威瑪,在機器聲中震動。
古街廣場上,工人在鋪地面。整個老街坊,都是青灰色的石板街,由一塊一塊
的石頭綴成。每一塊石頭,大約有兩個拳頭大,切割得不平整,顯然是用手工敲的。
工人在地上打下鐵樁,綁上細繩,鐵樁和鐵樁之間就拉出一條直線來。工人屈腿跪
在地上,一手持錘,一手挑選大小適中的石塊,把石塊一個接著一個地排列起來;
幾千幾萬顆石塊綴連起來,就成為一條當年走馬車、現在行汽車的石板街。
幾百年前路是這麼鋪的,今天還是這麼鋪,因為這是條老街。
進入老街之後,威瑪突然換了面貌。好像一個蓬頭垢面的老婦人把斗篷和麵具
突然摘掉,露出風華絕代的真面目來。躲藏在陳舊的建築和震耳的工程噪音後面,
是威瑪光彩奪目的歷史。
面對著廣場的大象旅館,只是一棟不引人注目的老房子,裡面的陳設,有典型
的公家機關那種保守和沉悶;可是就在這裡,巴哈曾經夜宿,湯瑪斯曼曾在這裡寫
小說,用大象旅館作背景。
走出旅店,眼角餘光瞥見隔壁牆上刻著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