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親一時語塞,支支吾吾了半天。
“你那寶貝兒子,可了不得啦!”鎮北侯實在憋不住了,他埋怨地道,“京都四少,他是其一啊,要說這個,你母親當立頭功哩!”
陳凱琦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他強撐著,對二老說道:“長此以往,恐怕,他這一生就要廢了!此番回京,時間也很緊迫,等再回邊關,我想帶走陳耀,讓他見識一下戍邊守關的艱辛與不易!但願他能回頭是岸”
望著自己的孩子這般辛苦,還要為家中的瑣事煩惱,母親煞是心疼,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
陳耀聽說父親大人迴轉在家,剛剛來到家門口,就又趕緊撤走了。儘管是好幾年都未見過老爹的面了,心中有些不捨,但是,一想到要上前線陣地,便心中發怵,也只好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次日,慶賀鎮北侯六十華誕的喜筵如期舉行。
為了表達自己對父親的愛和深深的愧疚之情,陳凱琦當即在大廳之內,跪倒在父親膝下,連磕了三個響頭,聲淚俱下地道:“孩兒不孝,常年駐守西域邊疆,與家人更是聚少離多,為此,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為父親誦歌一曲!”
眾人也備受感動,紛紛鼓掌致意,“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陳凱琦把《詩經》裡的句子用低吟淺誦的方式哼唱了出來,為老父親的生日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隨後,常駐於京都“大世界劇院”的淮劇團的演員們也走上了臨時搭建的舞臺,為喜慶的壽宴助興。
花旦名角徐玉蘭首先登場,她唱了幾段摺子戲後,就匆匆隱身退下。
一貫淡妝的徐玉蘭,今天一改以往,親自描眉畫譜,特別是臉部的妝,畫得很複雜,絲毫看不出她的原貌了,讓人倍感驚訝的是,原本歡快的段子也被她唱得含悲忍淚的,虧得她是名角,支援她的粉絲較多,並且,老壽星也喜歡聽這樣的戲,倒也相安無事,否則的話,恐怕她早就被轟下臺了。這也是大腕與無名小輩的區別啊!
當徐玉蘭唱《白蛇傳》裡的斷橋一段時,就連節度使都驚得幾次站了起來,狐疑地朝化了濃妝的徐玉蘭張望,似是感動,又似傷悲,讓人捉摸不透。
該露絲上場了,剛剛為徐玉蘭配樂的時候,她演奏的樂曲就已經深入人心了,這時的獨奏,便是最拿捏人的活,儘管,她技藝嫻熟,但從來都是追求完美的她仍舊不敢懈怠。
“各位好,我是新加入咱們劇團的琴師,名字叫露絲。首先,我要恭祝老太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祝願在座的所有嘉賓,全家幸福和諧、美滿安康!下面,我要為大家彈奏一曲根據真實故事編寫的曲子,名字叫《菜花令》,我希望她的委婉、柔綿,能夠勾起大家心底裡的那一份善良與坦誠,珍惜身邊的一切!”露絲很動情地解說自己將要表演的曲目,她的溫和柔弱,摻雜著幾許的期待與祝福,使全場的人都受到了感染,原本喧囂的酒席也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演奏開始了,一開始的舒緩輕鬆的節奏,在人們的眼前展現的是一大片的菜地,偶爾的鳥語蛙鳴,傳遞著不一樣的氣息,感受到了別樣的清新祥和。
貌似輕柔的樂曲,卻給了人們無法抗拒的衝擊力,儘管,這份衝擊依然是那樣的輕柔溫和!但是,這一份情境,過耳難忘!
琴聲一轉,人們腦海中的畫面也跟著活了:黃色的油菜花叢中,蜜蜂輕舞,蝴蝶翻飛。盎然的春色翩然而至,遠處,牧童的短笛已然吹響,歡快清脆的樂曲,隨風而動,於是,被微風吹的活動起來的也不只是一草一花
這時,音樂中一個宛如女孩的笑聲跟進,她在鮮豔的花叢中捕捉蝴蝶,在清澈的溪水旁看魚躍,在開闊的草地上,仰望高高飛起的紙糊的風箏,笑聲、歌聲在遠去的目光裡漸漸地模糊。
那個小女孩其實就是露絲自己!
《菜花令》裡,她正在和她的父母親一起捕捉蝴蝶、放飛風箏
突然,音樂變得低沉起來,剛剛歡快的節奏,彷彿被一陣狂風吹散,陪伴自己的父母突然消失,只留下露絲一個人孤獨地行走在無邊無際的狂野中。
花瓣飄落,菜地裡,女孩手執斷線,慢慢放晴的天空下,再也見不到疼愛自己的父母了,她孤獨地滯留在花瓣雨中飲泣
人們恍惚了,想要知道女孩的下落和她現在的生活狀況,然而,在一片唏噓聲中,樂曲悽慘落幕,留下無盡的空白讓人牽掛。
毫無懸念的沒有掌聲,這樣的悲慘結局,任何人都無法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