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個辦法,那師爺當時皺眉苦笑,這是真的把大人逼急了,跟那些一毛不拔的老爺富戶籌措錢糧那就是虎口拔牙啊。
錢糧師爺想了想,不由上前一步道:“東主,如果你我空手而去,定是鬧個灰頭土臉,還是要拿些東西與他們才能有所收穫啊。”
“我倒是想,但我能拿出什麼?您看看我這縣衙,真的是如水洗一般,除了皇上恩賜的大印,就剩下你我還有幾個衙役,平時支應差遣還都依靠衛所兵丁呢。”
其實說的真是如此,現在綏德還就剩下他們幾個官了,那些想著升官發財的都不願意跟著這個好官上司捱餓,那是死走逃亡各奔前程了。
“這正是我們能拿的出的啊。”那錢糧師爺嘿嘿一笑提醒道。
“什麼?”周暨不由困惑的望向那師爺,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東西還能拿的出手。
“官身胥吏告身啊。”
周暨一愣。
那師爺趕緊解釋道:“自打去年開始,我們縣上病逝了縣丞,調走了主簿,一時沒有人願意來這領受,現在還都空缺,同時雜職尚有醫學,陰陽學,僧網司,道紀司,教諭,這些都是有官而無祿,更是沒人願意幹,還有些缺額,不如這次就保舉那些富戶子弟出來,反正也不要他們辦事,只是些虛名,那些富戶商人正想著怎麼弄個出身改變門庭,不如我們就計算好價錢,換些錢糧應急。”
師爺之法一出,當時周暨就斷然否決:“此為官身,都要皇上點批,哪裡能由咱們決斷?這是公開的賣官鬻爵,你我怎麼能做這有違王法之事,此事萬萬不可。”
“大人不可迂腐,這事只是我們保舉,上面是否批覆還是上面的事情,再說了,我聽說前幾個月米脂一戰,巡撫大人為徵集鄉勇參戰,那是大撒官身告書,所以想來,巡撫也應該支援我們這麼做的。”
“這個。”周暨被師爺一說,還就真的動起了心思,周暨這裡沒人願意來,說不得自己保舉了,巡撫巴不得的就順水人情的批覆了,再說那些富戶老爺也不過是想要個官身裝點門面,也不會真的管自己要那俸祿錢糧,也不會真的前來當值,這,或許是個辦法。
“東主,我可知道,當初米脂可是把一個胥吏的微末告身都賣到了一千石糧食,一千兩的白銀啊。”
“有那麼多?”
“何止啊,我還聽同為師爺的同僚言道,米脂一個空頭縣丞的告身,賣給了一個商人張元,竟然是三萬兩雪花白銀啊。”
周暨聞聽,當時就吸了口氣涼氣,這些商人富戶也太有錢了,那自己手中這些空缺,那得換來多少錢糧?只要一個縣丞,那這籤丁軍戶的錢糧就都解決了。
“要不。”周暨還是有點猶豫。
“大人,權宜,權宜啊。”那師爺緊張的催促道。
“好吧,且權宜一下。”周暨跺跺腳,決定道,然後為了開解自己的良心,喃喃自語道:“反正我不過是行薦舉之權,也算不得賣官鬻爵。”
“正是這個道理。”見東主想開,那師爺一拍手附和道,這樣自己也可以在其間多少弄些好處啦。
那周暨想想,突然道:“先生跟我多少年啦?”
那師爺不知道東主怎麼突然問起這事,於是老老實實的答道:“細算起來,打東主到了本縣,我便隨東主左右了。”
“辛苦先生了。”周暨不由感慨,自己現在弄得只有這一個忠心的師爺跟隨,做官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大明一個奇蹟了。
“這樣吧,這縣丞一職我們就不保舉別人了。”
“可是,這是東主您能拿的出最值錢的官身啊。”
“既然已經是這樣了,那就再和千戶大人商量下,讓他請示都司也拿出些百戶總旗來,多少也可換些錢糧,這縣丞一職我就保舉先生吧。”
那師爺一愣,當時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當時就被這巨大的餡餅砸暈了腦袋,自己一個師爺,不過就是一個白身,這瞬間就一步登天成了官身啦?雖然是窮鄉僻壤,但畢竟是個官啊,這就可以光宗耀祖啊。
想到此處,當時渾身顫抖再也說不出話來,看著微笑的東主,噗通跪倒,口稱東主竟然嗚咽不能言。
那周暨一笑,伸手扶起,嗔怪道:“怎麼還叫東主?該叫大人了。”
扶起涕淚交零的新縣丞,周暨不由苦笑道:“感激話先別說,我這個不著待見的縣令還要幹下去,你這個縣丞也只能跟著我受苦了。”
“願追隨東主,不,是大人一生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