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鎮的鄉親也遭受了魚池之禍,所謂匪過如梳,兵過如洗,匪來還能照顧下窮苦百姓,開啟的也都是地主豪強的堡寨,有的時候,那些有同情心的杆子還能把帶不走的粗重物件,多餘的糧食分給當地百姓,而官軍來了,不但不能剿滅那些流民杆子,而且對沿途百姓強徵搶奪,還要殺百姓拿人頭邀功。
兵患更甚於匪患啊。
呂世和所有鄉親一樣沉默了,其實他更知道,中國的百姓是最堅韌的,即便是壓榨到最緊迫時候,即便是沒了上頓下頓的時候,也甘心任官家欺凌,哪怕是看不到一點的希望,也幻想著希望就在眼前不遠。
造反,就真的是被逼上絕路了,再沒有一點活路,再看不到一點希望了。
呂世憑藉著自己的歷史知識更知道,在明末農民大起義的前期,也就是現在這個時間,那些揭竿而起的所謂起義軍,都是一些這樣的被天災**逼迫的活不下去的流民。
這些百姓常常整村整裡的出逃,牽家帶口,隊伍龐雜,所謂頭領不過就是推舉一二敢戰且不怕死的帶頭,拿命來奪取大戶糧倉裡的糧食以為果腹活命,雖則動輒幾萬,實際根本沒有像樣的組織和規矩,合則跟隨前行,不合就另尋他處,今天你來明天他走,如蝗蟲一般來到一地就吃光一地,然後又滾滾向前,穿州過府,飢一頓飽一頓沒有定所,有的則佔據要道關隘,劫掠來往行商路人,綁些肉票索要些贖金度命,哪裡是真的造反?
現在的大明還沒有真正虛弱到後來那樣的不堪一擊,虛弱到任由缺衣少穿放下鋤頭,拿起棍棒作為武器的流民風起雲湧的覆滅了這王朝的時候。
現在是大明的崇禎元年。明軍雖然不堪,但還有一定的戰鬥力,即便是面對驍勇善戰的滿清韃子也有一戰之力,要不滿清皇太極那個野豬皮也不至於找個和尚溝通袁崇煥,以去帝號,存國土為條件與大明談和。
現在造反?那與找死無異,呂世只有苦笑,作為穿越人士,這點淺顯的歷史知識還是有的。
再有,現在即便是看不到了活路希望,但是,就憑藉著這些院子裡的老弱婦孺怎麼能成事?造反這事還是算了吧。
看看滿院子的老小婦孺一起失聲,而後慢慢的把步子向後挪動,這意思就是不贊成這軍漢的倡議。
呂世看了,也知道大家的想法,於是苦笑著對那尷尬的漢子道:“大哥之法還言之過早,現在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這件事情先不要再說。”
那漢子把脖子一埂道:“難道大家現在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說出來我聽聽?”
這一問,環顧四周,滿院老少婦孺都不言語,那漢子更是大聲道:“咱們的孩子被抓去縣城,咱們的老人被抓進張家堡,先不要去說縣城大牢,就是那張家堡,大家不是不知道那水牢的兇險,既然進了,哪裡還有活命的希望?你們看見哪個鄉親在那裡走出過?”
原本退後一步的婦孺更是鴉雀無聲,一個個眼睛裡已經寫滿了絕望。
這是實話,在張家地牢,進去的就是十不存一,哪裡還有重見天日的機會?那都是血肉相連的親人啊。
但是這造反真的就是活路嗎?救出親人也不過是苟延殘喘一刻,路在哪裡?
在這個死一般寂靜的小院,這是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
很久。
呂世站起,儘量平和道:“大家先回去,我想去張家理論,那是我有資本的,大家忘記啦?春天時候的那次談判就是那張家對我也無可奈何的。”
父老鄉親想起春天時候,那大師傅的確勇鬥惡奴,用言語智計擠兌的張家不敢輕舉妄動,這次說不得也許真的能成事,於是大家再次點燃了希望,都拿熱切期盼的眼睛看向呂世,雖然那種希望很渺茫,但畢竟還有希望,一時間就尋到了主心骨般,大家都暗暗鬆了口氣。
那瘸腿軍漢見大家都不贊同張家的倡議,也喪氣一錘自己殘疾的大腿,搖搖頭無可奈何了。想想後再次道:“但能救得家人回來,這村上幾百老小就都隨大師傅驅遣。”其餘百姓也紛紛附和點頭。
呂世儘量裝的胸有成竹笑著道:“這事情卻還用不上大家,現在大家各回本家,表現出張羅錢糧的樣子,然後等我和趙大海兄弟的訊息如何?”
大家一愣,這是什麼辦法?但看呂世信心滿滿成竹在胸的樣子,也就道聲拜託,依照呂世的說法紛紛回家準備去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希望了。
等大家散去,呂世拉著那兄弟和趙大海一起進屋,關嚴了房門,沒等呂世說話,趙大海已經迫不及待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