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就掛掉。
從酒吧出去,清冷的陽光直接照射到他的眼睛。沉年突然覺得寒冷。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他的內心忐忑不安。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到達火車站,他看到穆夏靠在大門口的石柱上。神色悽惶。地上殘留著許多菸蒂。
沉年叫她的名字,穆夏。
她看到了他。眼中淚光閃爍,沉年,可以和我一起走嗎?
去哪裡?
我不知道,但是,我突然想離開這裡。不管去什麼地方,我有很多的話,想要和你說。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我。
後來他們坐上火車。開往北方。目的模糊。火車開動的時候發出嘹亮的汽笛。穆夏看著緩慢移動的風景,終於疲倦下來。靠著沉年的肩膀,沉沉睡去。她已經一個晚上沒有睡。他們坐硬座,準備隨時下車。
醒來之後,她問他,沉年,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這麼做?
沉年就對她笑。他說,我知道,你會告訴我的。因為,我一定都相信你。
這個時候,穆夏的眼淚突然決堤。她說,我已經被媽媽關了一個多月了。就是那天你讓我回去之後,她就把我關起來,然後打我。你可能想像不到,離婚之後,她變得極其敏感和脆弱。
穆夏,沉年聽她這樣說,不得不深深嘆氣,我始終認為,你要體諒自己的母親。她畢竟是你的母親。你要原諒她。
我知道。可是,我已經無路可退。沉年,我怕你不會原諒我。
發生什麼事了?
火車穿越過一個黑暗的隧道,光線突然消失。
她終於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沉年。
她說,我已經懷孕了。沉年,已經將近三個月。我媽媽知道了,就把我關起來。打我罵我。今天她有事出去,我才可以偷偷跑出來。
沉年的眼睛,瞬間被突然而至的光線刺得睜不開。火車已經鑽出隧道,駛在明亮的天光下。
他突然不知道可以說什麼。他看著她。
為什麼,要隱瞞我這麼久?
我害怕。我很害怕,怕,你從此會離開我。
——他終於知道,在那個穆夏突然失蹤的深夜,漆黑的弄堂有許多的分岔口,她失去了方向。她變得恐懼和無助。周圍突然沒有了任何聲響。她在黑暗中摸索,淚水橫流。後來,她終於開始叫沉年的名字。她就坐在地上。可是沉年沒有來。在一陣沙沙的腳步聲中,一群身份不明的人走過來了。他們看到她,眼中迅速綻放了光芒。他們飛快地朝她撲過去。穆夏突然意識到即將到來的災難。她厲聲地叫喊,可是沒有任何作用。他們依然對她笑。然後,用東西堵住了她的嘴。瞬間,她感覺到身體被撕扯的疼痛。突然失去了知覺。醒來之後,她躲在角落痛苦不堪。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撫摸自己的身體,上面傷痕累累。不敢回家。不敢找任何人。從恐懼中出來,她開始對自己失望。強烈的失望,以及更加強烈地憎恨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只好暫時混跡於酒吧。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成熟的女子。穿鮮豔的大紅套衫。學他們抽菸,喝酒。在陰暗的環境中,反而覺得溫暖和安全。花掉了一個月的生活費。然後,終於勇敢地走向沉年。
沉年,穆夏停止了哭泣,我也是在一個月前才知道自己懷孕。可是,吃了很多藥還是沒用。我很害怕。不知道他們會怎麼看我。難道,我真的要生下來嗎?
沉年一直沉默。到後來,他終於抬起頭——把孩子打掉吧,只能這樣——他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
他們下車。在陌生的城市尋找小醫院。沒有人認識他們。終於找到一家地點隱蔽的小診所。兩層樓,人很少。穆夏緊緊拉著他的手。他亦在害怕。手心一直冒汗。穿越曲折的弄堂,最後到達。天氣非常陰冷。診所門口坐著一箇中年婦女,嘴裡啃著甘蔗。看到他們來,立刻投來冰冷的目光。問他們,你們來看什麼?
沉年拉著穆夏,遲疑地走進房間。他輕聲地說,她好像懷孕了。
她瞥了一眼穆夏的肚子。起身去拿了一張化驗單——先進去驗尿。
穆夏跟隨她走到後面的另一間房。裡面黑暗。沉年就等在外面。點了一根菸,仰起頭,朝天空狠狠吐了一口。後來有人進出,朝他多看幾眼。沉年不看他們。這個地方離他們的城市有些遠。應該不會有人認識他們。他把煙丟在地上,用腳踩滅。還有一個星期就是春節。沉年的眼睛看著遙遠的天空。此刻,他的心裡被絕望裝滿。
穆夏跟著那個婦女出來。她的臉慘白。
女人說,她懷孕已經超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