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3 / 4)

是那麼有信心。海亮慢慢品著茶,說功德不必親至,異地匯款也行嘛。我咬咬牙沒說話,恨不能起來給他兩拳。老禿兀自不覺,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哦對了,寺裡有個慣例:凡是俗弟子拉來的善款,可以提20%作為活動經費。這只是基數,打個比方,如果潘志明出一萬,你可以拿兩千,如果他出到10萬,那就不是20%了,而是”

一口惡氣直湧上來,在胸口堵了堵,憋在腔子裡撲撲亂竄,我快憋不住了,扭頭告訴肖麗:“你先下去,我跟師父有話說。”她答應一聲,笑著走下山坡。海亮又開始背詩:“使君未娶,羅敷未嫁,你們真是”我驟然而起:“師父,3年來聽你講過不少故事,今天我也給你講一個。”

他擠擠眼:“好,肯定是個好故事。”

我說從前有個和尚,法號叫海亮。

他拍著手笑:“好,有意思。”

“這個海亮號稱高僧,其實根本是個市儈,又庸俗又虛榮。”

和尚不笑了:“說下去。”

“有一天,海亮和尚參加一個宴會,回來後有人問他:今天宴會上都有誰啊?和尚驕傲地回答:都是大人物!像我這種高僧,小人物哪配跟我坐在一起?首席是個大官,姓杜的,次席也是個大官,姓皮的,杜(肚)皮之下,便是貧僧。”

“哦,肚皮之下。”他撓撓頭,“什麼意思?”

我直視著他:“你不是問潘志明嗎?告訴你吧,他坐牢了,現在還找我借錢呢。”

“唉,可惜了,是個好人。”他嘆息一聲,“肚皮之下,什麼意思?”

“沒別的意思,肚皮之下有個禿頭,”我一躬到地,一字一句地說,“就是說,師父,你算個雞巴。”

和尚驚愕不已,喃喃自語:“雞巴雞巴此物雞巴此物也通禪”我長笑而出,一溜小跑追上肖麗,突然間很想哭。在過去的兩年裡,我曾經多麼依賴這和尚啊,聽他講故事,陪他四處遊歷,一直當他是精神導師,總以為他能教我些什麼。現在終於圓滿了,我一生多行不善,註定要沉淪到惡鬼畜生道,烈火蒸騰,萬刀穿心,我一身受之,只是不再仰望他們的天堂。

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既想伏地大哭,又想仰天大笑。一路飛車到家,天已經全黑了,我越發空虛,這兒走走,那兒站站,看什麼都覺得捨不得,心裡像塞了一把纏繞糾結的茅草,枝枝丫丫地疼。肖麗歪在沙發上講她的夢,說一閉眼就覺得窗外有人,拉開窗簾,總是看見一張腐爛見骨的臉,有時還會對她笑,滿嘴白生生的牙齒。越說越怕,抱著肩膀瑟瑟發抖,我聽著也有點緊張,瞥了一眼窗外,只見黑影一閃,滿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定定神細看,月光如水,天空中一隻夜鳥孤獨地盤旋。我嘆口氣,過去安慰兩句,肖麗大概累了,躺在我腿上漸漸睡了過去,我怕吵醒她,一動不敢動,直到兩腿痠麻,這才悄悄起身,把她抱到臥室,給她脫了鞋襪,蓋好被子,想這就算永別了,如果那事不發,你還可以找個好男人,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萬一那事發了,你怎麼辦呢?她似乎查覺到了什麼,緊緊抓住我的手,含糊不清地嘟囔:“你別走,你別走”我摸摸她的臉,一時心中大痛,像什麼東西被猛然刺穿了,我縮作一團,半天直不起腰來。

這一夜無法睡了,我把頭抵在牆上,鼻子陣陣發酸,我生生忍住。書架上摞了幾本影集,我信手翻開,看見肖麗目光始終清澈,在樹下,在花叢,在每個熟悉或陌生的場景裡,一直對著我甜甜地笑,像個無邪的精靈。我越看越難受,連抽了幾支煙,嘴都抽麻了,心裡的煩燥還是不解,又空虛又清冷,還有點隱隱約約的害怕,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奧迪已經過戶給她了,開了6年,值不了幾個錢。說起來真是委屈這孩子了,跟我這麼多年,什麼都沒給過她。揪著頭髮悶坐良久,忽然衝動起來,想不行,一定得做點什麼,不能就這麼走了。幾步跑下樓,在街上找了一家自助銀行,進去噼啪按了一通,往她的卡里轉了10萬元,感覺心裡稍稍舒坦。回家後泡了杯茶,也沒喝,端在手裡反覆思量:這年頭10萬元夠幹什麼呢?連個首期都交不起。房子都讓我賣了,她連個工作都沒有,一年後住哪兒呢?越想越不安,在屋裡來回亂轉,想手頭還有170多萬,乾脆豁出去了,留下20萬零花,剩下的全給她!心裡一熱,外套都沒穿就衝了出去,街上燈光如水,我迎著冷風走了幾步,慢慢清醒過來,想真是可笑,快40歲的人了還這麼衝動,海外生活也需要錢,還是省著點花,再給她20萬吧,不,10萬,10萬肯定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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