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漳河的波連波
“先生用他尖細的嗓子,念得讓我們那些不諳鄉愁的鄉野子弟捧腹不止。先生也總是在這個時候,興致到了極點。先生也總是說,明天我還給你們念一首。”
肖亞中說:
“就是那條波連波的漳河,把鬼子兵來了個南北阻隔。我想我們在那兒絕不會佈下少於二個師的人馬。而且我想,他們肯定現在就伏到了防守線上。他們得吃飽喝足睡好,把身上的精力好好蓄著,好用在刀刃上。他們都是準備把自己的血奉獻給漳河的。”
肖亞中說:
“鬼子打旦陽,最快也得兩個星期。他們要是兩個星期拿不下旦陽,他們的後援和糧食供應就會成問題。這個時候,如果抗日軍隊再從湖南把李金、長鬍子魚率領的打狗鐵師調過來,給他們來個腹背受敵,鬼子就真垮掉了。就像一顆子彈打進了他們的身體,他們很快就會跨掉。
“韓大狗說不定會在旦陽防線上。韓大狗是峽昌防線的,在旦陽防線上的可能性最大。這道防線上,中國士兵要麼損失慘重,血本無歸,要麼只傷個皮肉,不會受到重創。”
肖亞中說:
“如果旦陽在兩個星期內就失守了,峽昌決一死戰的日子就來臨了。
“鬼子和我軍的主力都集到了峽昌。可是,鬼子不會輕易就上陸軍。鬼子首先會用飛機大炮把峽昌夷為平地。峽昌,這個叫夷陵的古城,到那時就會成為一片真正平而又平的夷地。到那時,峽昌也好,石令牌也好,天上的飛機就會像過蝗蟲,黑壓壓的,把天上的陽光都遮住,讓人感到世界的末日,也不過如此。
“可是峽昌的戰鬥,並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真正的世界末日,是峽昌失守後,發生在石令牌的戰爭。
“在中國乃至世界戰爭史上,還沒有哪個戰場花好了幾年的時間,來修建一場戰爭工事的,而石令牌是絕無僅有的例外。如果峽昌一旦真正失守——石令牌保衛戰爆發的話,那將是鬼子的末日,也是我們的末日,更是我們家鄉的末日。”
028戰壕裡的心猿意馬
就在肖亞中濤濤不絕給徐國耀講峽昌的戰鬥形勢時,韓大狗和班長和庭才,正伏在旦陽師範的漳河段上。
韓大狗和他的班長和庭守著一座小橋。
旦陽的蚊子特別多。旦陽的春天也特別悶人。身處旦陽的和庭才見身處旦陽的韓大狗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就說:
“三月桃花天,男人走路要女人牽。現在是麥子都快成熟了的季節,你怎麼還像要女人牽似的。”
韓大狗說:“我已經一年多沒見到我的爺爺了,我好想他!”
和庭才說:“你現在最想的是媳婦吧。”
韓大狗說:“我媳婦是個好女子。”
和庭才說:“你把你媳婦睡了沒有?”
韓大狗笑笑。
韓大狗笑完後,就靠在戰壕裡的土壁上,陷入了回憶。
韓大狗靠在戰壕的土壁上,一陷入回憶之中,望水芳就朝著他走來了。韓大狗臨走時和望水芳在伍婿廟的事情,就像一朵玫瑰一樣在他心裡綻開,很鮮豔地綻開。
望水芳靠在伍婿廟的後牆上。
望水芳已是滿臉的緋雲。她的手指絞動著一棵草。她的羊,就在離她不遠的山坡上吃草。韓大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站在望水芳的面前。望水芳就閃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韓大狗一口氣比一口氣喘得粗壯起來。
望水芳閃著一雙大眼睛想,這就是她將來的男人,可是她的男人就要當兵去了,就要到戰場上去殺東洋鬼子。望水芳不知道自己心裡究竟是一種什麼滋味,有一種興奮,有一種失落,有一種安全感,有一種自豪,有一種哀怨,還有一種心痛的感覺。望水芳拼命地絞著手裡的草,拼命地憋住心裡湧蕩的疼痛。
看著望水芳那幅樣子,韓大狗就想起了自己的媽。韓大狗想起了媽身上的暖,想起了媽對他的體貼,想起了媽扭動著身子,走在雪地裡的情景。韓大狗每次看到望水芳那幅樣子,就想起他的媽,想起了他的媽,韓大狗在心裡就一遍又一遍地說,我這輩子一定要對望水芳好。
望水芳看著韓大狗,就像知道他在想什麼。
望水芳輕輕地說:“大狗,你真的要去當兵?”
韓大狗說:“真的。”
望水芳說:“哪,什麼時候讓我進你家的門?”
韓大狗說:“等我給媽報了仇,回來就和你成親。”
望水芳說:“要是東洋鬼子打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