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安頓之後,太平公主在華清宮正中的長春殿設晚宴款待。宴會剛開始,太平公主就下旨讓新來的舞女上臺表演。雖然那些人車馬勞頓,但能在唐朝高位者面前表演才藝是很重要的事兒,當下就換衣服準備上臺了。
太平公主坐在正中,薛崇訓坐在一旁,眾官吏文人陪坐在席間。先是一陣輕快歡樂的鼓聲,然後就看見舞女們輕盈地走了上來,一個個面帶春風一般笑意的表情讓宴會的氣氛也漸漸輕鬆起來。
她們先跳了一支《胡旋舞》,整場表演最多的動作便是身體的旋轉,舞袖象雪花空中飄擺如蓬草迎風飛舞,動作輕盈、節奏鮮明,果然技藝嫻熟。
太平公主看著看著也露出了笑容,彷彿心思都在觀賞表演上去了。眾人見她的神情,少不得一番歌功頌德附和著各種吉利的詞兒,還有文人當朝作詩一首歌頌此時的歡樂場面。
大家同樣敬畏薛崇訓,可不知怎地在場面上仍然會不自覺地圍著太平公主說話,很容易就會忽略這個晉王。大約是他的話很少也不太引人注目的關係,人們對他的敬畏只停留在傳言的事蹟上。
薛崇訓陪著太平公主參加了一場宴會,又和她在各殿中散步閒談了許久。沒料到她並不提正事,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自然薛崇訓也就不提那茬了,真說起來還不知如何應答,那些明面上發榜聲稱的東西在太平公主面前說顯然毫無意義。她唯一提到的事兒是誇讚薛崇訓在單于都護府又打了勝仗,讓他回長安去接受天下的封賞。薛崇訓請太平公主一道回京,她只言天氣太冷,還是留在華清宮過冬好。
薛崇訓的部下還在軍中等他,第二天一早他便辭別母親,回營繼續趕路。兩天後,明光軍大部被調往武功縣舊地駐紮,神策軍一萬人隨薛崇訓進京。
此時太平公主不在長安,朝廷權力實際在政事堂,皇帝的話顯然很久沒作用了的。神策軍達到長安正門明德門時,只見城門大開毫不設防,沒一會兒就見禁軍清理大道,許多官員在城門迎接。
王昌齡建議薛崇訓別炫耀武功,他依言換下戎甲穿紫色圓領官袍騎馬進城。走進明德門時,只見正中寬闊的大道十分空曠,兩旁站著禁軍崗哨,閒雜人等此時都不準上路。薛崇訓忽然之間有個奇怪的感覺:長安是座空城。不過理智告訴他這只是一個錯覺,長安和往昔一樣大概有百萬人口,宮廷朝廷官府市坊一應俱全,現在只是少了一個人太平公主。
薛崇訓剛回長安沒幾天,接下來就發生了意料之中的事,群臣上書勸進,各種說辭勸他稱帝。這事兒漸漸在市井之間也流傳開來,上到公卿下到庶民無人不知。有的人擔憂既得的一切會不會動搖,有的人認為出人頭地的時機來了日子最不好過的,大概還是住在大明宮裡的皇帝。
李承寧長得眉清目秀舉止儀態規矩,也讀書識字,本身不是個太差勁的人,可是從他身上完全看不到李家祖宗的睿智與霸氣,根本就沒有氣勢。朝臣們免聖時心裡無不嘆息,在現在的局勢下能力挽狂瀾的非常之人顯然不是當今天下這般人物。況且他空有名分,卻無可用的實力:太平公主在大明宮住了幾年,內侍省等宮廷機構經過了數次清洗,完全沒有李承寧可以用的人;北衙禁軍的將領也是位置清楚的那些,想用一紙詔書能調動他們簡直就是玩笑;南衙朝廷就更不用說了。此時李承寧就算有什麼想法連長安城都傳遞不出去。
其生母趙太后恐慌之下想找人出出主意如何安身立命,臨時竟連一個靠譜的人都沒有,唯一可以說上話的只有翰林院的幾個文臣。那幾個人是被太平公主及宰相們評價為無實用之材的文人,舞文弄墨還行,幹正事沒什麼可取之處。他們因天子的重視受寵若驚,時常被召到殿中空談幾句。
趙太后自己都感覺這些人不靠譜,後來乾脆以天子的名義召中書令張說進宮議事。宦官到宣政殿外的政事堂通知張說時,張說感到很意外,本想不去,考慮了一會兒還是去了。他心想沒人會懷疑我與今上能有什麼瓜葛吧,見見也是無妨。
趙太后問他:“近日多聞流言,晉王是否要今上禪讓帝位?”
張說愕然,心道皇位就這麼輕?你們已是第二回要禪讓了,自古就沒見過這麼甘願讓賢的。張說便拜道:“閒言碎語乃無稽之談,臣未聞有此等事。晉王上書的奏摺只言率軍定邊安民矣。”
趙太后皺眉道:“張相公念在身為李唐之臣,可否進一言我母|子二人如何才能保得平安?”
張說心道:祖宗社稷都快沒了,心裡只想著身家性命,真是可嘆。
但趙太后的話還是讓張說有些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