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想在出宮時體驗天子威儀,連御輦也不用,簡單地下旨駐紮在玄武門的飛虎團親兵隨從,然後坐了一駕舊馬車急匆匆地就出城了。這輛車真是有點年頭了,還是好幾年前薛崇訓從鄯州那麼遠的地方帶回來的,松木車廂打造得非常結實,使用這麼久了仍然堪用。
當然他最中意的還是坐在這駕裡的那股子松木自然的清香,比上漆的華麗馬車讓人舒坦多了。還有車廂壁上木料本身的流暢紋理,讓爽心悅目。
三娘照樣跟著他出行,正在路上時薛崇訓作恍然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便從袖子裡摸出一個東西來遞過去,三娘默然接到手裡一看,原來是一條金閃閃的項鍊,她疑惑道:“郎君去武功帶這東西何用?”
薛崇訓道:“送你的。”
三娘頓時怔了怔,她心道今天是我的生辰,難道是因為這個?她很希望是這個原因,不過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這事兒基本沒人知道,連她自己都不關心,薛崇訓哪裡知道?再說這些日子見他忙上忙下怎會記得如此小事?她便不動聲色地說:“怎麼突然想起送我東西了?”
薛崇訓笑道:“不是你生辰麼?我上回從白七妹那兒問的,日子沒錯罷?”
三娘聽罷心下頓時一熱,將手裡的項鍊緊緊握住,一時間連自己在哪裡都恍惚了,可是這時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將臉轉向別處,仍然毫無表情地“哦”了一聲道:“沒錯,不過這日子是宇文孝以前定的,沒什麼意思。”
薛崇訓這才想起她是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孤兒出身,心下泛出一些同情來,也就不再和她說這事兒,埋頭看楊思勖寫的東西了。
三娘心裡波濤洶湧,卻表現得非常淡然,讓薛崇訓也信以為真覺得她不看重這個,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唸叨了一句:“小娘不都希望被人關懷,在特別的日子裡收點小意思”
顯然他想得並沒有錯,而且三娘基本沒得到過關心,這反而不只是小意思。她冷著臉道:“白無常真是什麼都和你說。”
今天幾句對話好像很簡單平常,其實已經算說得很多了,平常倆人常在一起卻很少說兩句話。薛崇訓聽她今日難得搭腔,便繼續開玩笑的口吻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想起來,她能在我面前說你,沒在你面前說過我麼?”
“說說什麼?”
薛崇訓聽她聲音有些異樣,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竟然發現三娘那張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奇異的淺紅,這樣的表情如果出現在別的女人臉上當然是非常正常普通的事兒,但在三娘卻很少見,她害羞了?薛崇訓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和白七妹之間的那幾次“獎勵遊戲”,這女鬼不會把這樣私人的事兒真和三娘講了吧?薛崇訓不禁愕然,她不是性|冷淡麼?
他便詐道:“白七妹不和你說了麼,你說是什麼?”
不料三娘這時竟然發火了:“你們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白七妹是長得漂亮,你讓她在身邊就行了,她的身手不比我差,還要我做什麼!”
她幾句話像連珠一樣冒出來,薛崇訓真沒聽她說話這麼快這麼順暢過。她說罷便敲了敲車廂喊道:“停車。”
薛崇訓一看這小娘是真動氣了,不過他現今貴為天子,誰能在他面前動氣?三娘能這樣他不氣反倒感覺有些異樣,隨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她的手腕依然冷涼似雪。
這時傳來了侍衛的聲音:“發生了何事,趕緊停下來。”薛崇訓挑開簾子說道:“沒事,繼續趕路,天黑前到明光軍軍營。”
“是。”一個聲音應道。
三娘低頭看著薛崇訓緊緊抓住的手道:“我還有什麼用,你還留我作甚?”
薛崇訓心下覺得有點好笑,面上當然不敢嬉笑出來,否則三娘更要認真,她倒是很少這麼耍過性子,特別在自己面前。薛崇訓還是挺會琢磨女人的心思的,略一思索便對症下藥道:“誰說你不漂亮?這麼久我沒有對你無禮,那是真心看重你,你以前不是說不想做玩|物麼?”
三娘心裡說:只要你留我,做你的玩|物也可以。
薛崇訓仍然沒琢磨透三孃的心,也許是交流太少了。他便試探性地把手慢慢伸到她的臉龐上準備看她的反應見機行事,這時三娘抬起頭來正視薛崇訓,她的眼睛裡不再像平常那樣冷漠毫無情緒,薛崇訓感到了一種哀求一種自卑一種難以描述的感受,他心下忽然微微一疼。
第十四章 旅途
在搖晃的木板廂中聽一路上滴答的馬蹄聲,這樣的旅途三娘和薛崇訓有過無數次,平常人出行不易,但薛崇訓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