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旁邊的宮女還有道士玉清都漲|紅了臉,垂頭一言不發。兩個宦官也躬身侍立一旁,既不敢說話也不敢張望,但是耳朵裡聽到的聲音就沒辦法了。
只有太平公主一個人神情自若,她拿起茶杯捧在手裡暖著手,淡淡地說道:“崇訓就該這樣無所顧忌地做任何事,世間萬姓應該遵守的規矩對他就沒有約束,他應該俯視眾生為所欲為,古代的始皇帝為了修這地方的阿房宮敢驅使全天下的人,便是如此。”
魚立本小心地說道:“晉王很關心民生的。”
太平公主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秦朝傳不過二世可不能怪在阿房宮身上,始皇帝在時為什麼沒人敢造反?”
魚立本忙道:“殿下英明,洞曉世間萬物。”
“河隴大捷之後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太平公主沉吟道。
其他人都不敢出聲,只有當紅的宦官魚立本很受寵信才能接太平公主的話,應了一聲:“是。”
太平公主道:“當初我和李三郎爭的時候,這天下只有崇訓才有膽略率二百騎進宮,也只有他才可能以劣勢一舉擊敗東宮六率穩住禁軍”她仰頭從窗戶夾縫裡看出去觀察了一番黑漆漆的天幕,“我突然悟到天意,我其實不應該活到現在的,後面的日子都是虛幻的。一旦脫離了這個輪迴,我什麼也不是。”
魚立本急忙說道:“殿下萬壽無疆,至少長命百歲才是天意。”
她輕輕搖搖頭,轉頭大咧咧地問玉清:“那晚讓你侍寢,你覺得崇訓的功夫還好麼?”
玉清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太平公主,因為有其他人在場,她也不好說什麼,便沉默不言。這裡也只有玉清才敢如此“失禮”,膽敢無視太平公主的問話,位高權重者總會有幾個寵愛縱容的人,並不是對誰都恐|嚇威懾。
太平公主站了起來:“我也去泡泡溫泉湯,玉清和我一起,魚立本你們幾個不用跟來了,辦你們自己的事。”
“是。”
讓玉清陪著泡溫泉,她們會幹什麼荒淫的事,常呆在太平公主身邊的人用腳趾頭都猜得出來,只是不敢從口中表現出來而已。
她們帶著幾個宮女走後,魚立本和另一個宦官張肖便恭送到門口,並不隨從而去。待人都走了,張肖才小聲說道:“魚公公,雜家怎麼覺得剛才殿下那番話頗有深意啊現在長安可都在關心著晉王的事,他手下那幫武將幕僚還對朝廷不滿,他們主公建立奇功卻未得到相應的待遇”
魚立本冷笑道:“薛郎已經是親王,立了奇功朝裡能怎麼辦?已經沒法封賞了!”
張肖緊張地左右看了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非常安靜,但他還是把嘴湊到魚立本耳邊才小聲說:“您覺得殿下準備怎麼辦?現在這情形無非兩種辦法:削弱晉王的勢力,維護李家的地位;或者順勢畢竟晉王是殿下的親生兒子。我內裡認為吧後者可能更大,剛才殿下那口話不就說明了問題麼?”
魚立本謹慎地冷顏道:“上頭的事少嚼舌頭根子!”
張肖道:“雖說咱們權微位低,可這上面的大事也關係咱們這一大幫人的前程運途啊,怎麼能不關心呢?當然以咱們來說,自然希望殿下和晉王長久掌權,否則新主人上來,有咱們這幫子人什麼事兒心裡也擔心,畢竟殿下是高宗親女,李家的人呢”
魚立本忍不住小聲道:“你不能這麼想,現在李家那些皇子皇孫和殿下的關係多遠!殿下要是把天下傳給他們,能不能信他們給善終都說不定,後世撰的史書會怎麼寫殿下?這不是明擺著麼。相比之下薛郎是她的親生兒子,連自家人都信不過還能信得過誰,何況薛家的正妻也是李家的人這不還懷上了家國天下,你得多琢磨琢磨。”
“魚公公高明,您的見識叫雜家等莫能望其項背啊”
第十一章 噴嚏
長安城籠罩在茫茫的白雪和寒氣中,今日宣政殿小朝,在京的一定品級的官員都陸續趕去參加,大夥一大早見完了皇帝才打算回到各自的衙門辦公。現在太平公主和薛崇訓都在華清宮,但理政中心並不在宣政殿,而是在外頭的政事堂,以張說為核心一幫朝臣手裡。故而見皇帝也就是個禮儀問題。
中書令張說和戶部尚書同平章事劉安在朱雀大街就碰到一起了,這會進了大明宮也一塊兒向宣政殿走。旁邊偶爾有官吏路過都拱手向他們恭敬地行禮,但他們也不必對誰都禮數週全,對於那些不怎麼熟悉的人點點頭就可以了。
積雪中的宏偉宮室依舊挺拔,厚重的輪廓和大氣的氣勢給人永遠不會衰落的錯覺;而其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