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師兄們的法術了。因為數日前官軍第一次打西沽;義和團也助戰了;村裡一下子死了四個人;都是狂熱的團眾。既然可以刀槍不入;那他們為什麼回不來?師兄們給的這些寶貝玩意兒真的管用?
師兄們很快就打消了他的疑問:那些被洋人打死的;都是心地不虔誠的傢伙。只要你心地虔誠;就肯定沒事。
樊義民認為自己是虔誠的;所以他勇敢地跟著師兄向據點發起衝擊。披著大紅斗篷的師兄照例衝在頭裡;拎著大刀舉著長矛的團眾們跟在後面;洋人的槍炮雨點一樣潑來;他看見嘶喊著跑在頭裡的師兄的腦袋突然碎了;一顆子彈穿透了師兄的頭顱;將師兄的腦瓜子開啟了瓢。跟著。開花炮彈在人群中炸響;樊義民扭頭;正好看見一個夥伴的一條胳膊飛在了空中。
樊義民嚇傻了;趴在地上再也沒起來。直到天黑;他才從死人堆裡爬回來。義和團給他發的黃衫子上沾滿了血。
什麼法術;全是騙人的!
樊義民躲回了家。數日後;又一支官軍來到了韓家塔;這夥人據說是從山東來的;他們的口音確實不是本地的;行為與原先見過的官軍完全不一樣。他們招募民壯。說是要打西沽。要村裡人幫他們扎擔架;準備大量的繩索;全部掏現銀購買。
樊義民本來已經打定主意不再殺洋人了。洋人太厲害了。如果論法術;洋人的槍炮顯然比師兄們的符水靈物更管用。但他聽說這夥官軍給民夫們發銀子;每天半兩;而且。只負責抬擔架;不需要打衝鋒。這個訊息又打動了他;他問官軍的首領;是不是隻抬擔架?那個大個子黑臉膛的軍爺說;是;你們又不是軍人;讓你們上陣不是送死嗎?放心吧。只需要幫助我們抬傷號;送彈藥、乾糧和水;不用你們打仗。工錢每天一發;絕不拖欠。等開啟西沽;除掉部隊上要的東西;其他的可以隨便拿。
這個條件將樊義民再次招入了軍隊。他和九個民夫——其中四個是韓家塔人組成了一個班;番號是第二隊第七班;班長是一名軍爺;一一登記了他們的名字和籍貫。為什麼登記名字?有人這樣問班長;班長說。上了戰場;槍炮無眼;誰也不敢保證你們一點事沒有。萬一有個閃失;隊伍上會將撫卹金——四兩銀子交給你們的家人。所以;你們還要說清楚自己家在哪裡。父母妻兒的名字。
“不是不上陣嗎?”樊義民大著膽子問。班長說;不上陣。但需要將咱們的傷號從火線上救下來。你們應當沒事的。這樣做;就是以防萬一。
這可夠仁義的。原先的官軍可沒這樣幹過。
民夫隊受訓一天;學了很多規矩。要記住自己的番號;自己的隊長和班長;一切聽長官的命令;不要各自行事。要懂得彎腰;趴下;不要像傻子一樣直著身子在戰場上亂跑。
樊義民於是見識了蒙山軍在西沽東南的大道上痛擊洋兵。那一仗下來;沒有一個民夫被打死;死傷的都是人家隊伍上的好漢。洋鬼子就死的更多了;真是解氣呀。不好的一點就是山東兵不準大夥兒殺洋鬼子的俘虜和傷兵;說這也是規矩。村裡領頭的義和團師兄韓文義是樊義民這一隊的副隊長;拿了長矛準備戳死一個洋鬼子傷兵;被由軍官擔任的擔架隊長髮現;狠狠訓了一頓;扣掉當日的工錢不說;還免掉了韓文義的副隊長職務。韓文義對樊義民說;這夥山東兵啥也好;就是這點不好;幹嘛留著洋鬼子?殺了算了。但韓文義再不敢違反軍令了;儘管他十分痛恨洋鬼子。
打完西沽據點;樊義民就決定跟著這支山東軍了。人家打洋人沒說的;對他們這些民夫還好;仗打完;每人還多發了一兩銀子;說是打勝仗的獎勵。西沽據點的東西;大夥兒分了不少。他是光棍;那些糧食、衣服;還有傢俱;對他的吸引力不大。只要能吃飽肚子;每天還有銀子拿;已經夠了。隨後;大部分的民夫都抬著傷號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當時組建的三個民夫隊只有自己所在的第二隊留下來;說是還要跟洋鬼子幹。
那就幹吧。隨後;韓家塔的婦孺都被遷走了;說是要在這裡打仗。遷走的人都給發了錢;留下的都是編入民夫隊的人了。他們在村外村內挖戰壕;砍樹;挖坑安放大炮;就等洋鬼子來了。
周圍村子的義和團們都跑來韓家塔觀戰;其中不少人又成了山東兵的民夫隊。樊義民因為在西沽伏擊戰中表現出色;被調入新成立的一隊當副隊長;隊長是胳膊捱了一槍的山東兵;姓李;一臉的大鬍子;沒留辮子;據說是山東兵的一個軍官。樊義民注意到山東兵幾乎都沒有留辮子;真是奇怪。李隊長給他講了好多管理民夫的注意事項;婆婆媽媽的;不過人很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