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自治,抑制豪強,強力推行減租減息,舉辦義務識字班以在下一代消除文盲,興修水利推廣良種以增加糧食產量,興辦榮軍農場以安置傷殘軍人,而在工廠實行職員養老制度,更是無上的善舉!諸般善政,直讓章某欽佩無已!”章士釗嘆息說,“我是讀孔孟典籍長大的,立志行聖人事,立不世功。齊魯之行,方知聖人已出矣。孟子對齊宣王說:‘無恆產者無恆心’他還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可是有幾個做到的?龍將軍治魯,近於聖人矣。觀山東之政,天下必姓龍矣。”
不愧是章瘋子,連這樣的話也敢說。
“行嚴先生過獎了,龍某不敢居功。剿滅匪患,本是龍某職責所在。不值得先生誇讚。禁絕鴉片還是大話,山東全省仍有種植鴉片者,販賣吸食者更是人數眾多。‘禁絕’二字名副其實,怕是要在數年之後了。其餘種種,皆是眾人之功,尤其當推前任巡撫周馥周大人。而且,章先生只看到事情好的一面,鄉村自治弊端甚多,龍某實知之!一句話,章先生過獎了!而先生所說天下姓龍,更是酒後之言,慎之,慎之!”龍謙搖搖頭,很不以為然。
“章某不過是說出事實而已。天下者,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唯有德者居之。滿清氣數已盡,將軍難道看不出來嗎?”
龍謙知道這位章瘋子是造反派,卻不是同盟會的鐵桿。而現今掌握的情況,興中會、華興會業已成立,同盟會是不是上述兩者的合併產物。沒有人能說的清楚。在自己面前公開鼓吹反清的,吳祿貞是第一個,但老兄自閱兵式後,再無訊息。現在又來了個章士釗,這個人可不一般,至少比吳祿貞名氣大多了。龍謙思考了下,決定試一試把這位在文化史上留下鼎鼎大名的人物招攬過來,“行嚴先生或許不曉得龍某的來歷。龍某先人乃
是商賈,早赴南洋,後轉美洲。受夠了洋人欺凌之苦。雖薄有餘財。但身處異國。處處受白人欺侮的苦楚,惟有當事之人方能真正領會。所以家慈命我回來報效祖國。一個人的力量很有限,只有人人知曉國家民族之真正含義,人人奮努力。國家才有希望。機緣巧合。龍某從蒙山一響馬頭目展至今。絕不敢忘卻祖上報效國家的教誨,若是有些成績,實賴朝廷。尤其是太后器重之德。更是一幫志同道合的同志共同努力的結果。飲水思源,若沒有太后,斷無龍謙之今日。所以,只要太后在世,龍謙定當恪盡職守,報效朝廷。”
不等章士釗反駁,龍謙繼續講道,“當今之世,實乃三千年未遇之大變局。前途何在,紛紛擾擾,莫衷一是。鼓吹立憲者有之,鼓吹革命者有之,甚至還有鼓吹無政府主義的。但在龍某看來,立憲也罷,革命也好,皆手段而非目的。若不能真正認知社會之真實現狀,腳踏實地地去做調查研究,從而找出富國強兵之路,即便促成立憲,抑或推翻滿清以求共和,國家還是這副樣子。文盲佔九成以上,八成之民掙扎於溫飽線上,凡是有點技術含量的東西,皆靠進口。武備鬆弛,國防有名無實。幾十年來難以盡數之賣國條約,耗盡了國家的一點元氣。現在連關稅、鐵路、礦產都掌控在洋人手中,俄、日、英、法、美、德諸多列強,皆將我中華當做盤中餐了。沿海沿江之膏腴之地,盡劃為租界,成為國中之國。臺灣、澎湖、琉球乃至東北的大片土地,已不復為我中華所有。不僅如此,**、新疆、外蒙乃至滿洲,已有分裂之禍。行嚴先生,你認為革命成功,滿清退位,這些問題便可迎刃而解嗎?”
“將軍講的太好了!這正是革命的理由呀。若是滿清繼續秉政,局面無疑會繼續惡化下去!如今將軍手握雄兵,山東實業又如此興旺,可謂要兵有兵,要錢有錢,正是男兒建功立業之時啊。”章士釗沒想到龍謙對時局有著如此清醒的認識,心中大喜。
“若按先生所言,即便龍某舉兵反清成功,所立者,不過是又一個**政權而已。漢人當政又如何?明朝為什麼會敗於滿清?先生學富五車,難道沒有悟透嗎?哦,先生或者這樣想,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像當年華盛頓一樣,建立真正的民主政府,不就好了?但是,民眾之中,有幾人理解共和之真義?一部中華史,講的便是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實行的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聞說孫文先生組建革命黨,也要黨徒當眾誓效忠領袖,至死不渝。有這回事吧?倘若領袖背叛理想,建立獨裁,誓言還守不守?再說了,龍某手下一幫將領,追隨我至今,靠得是勝利接勝利,升官再升官,財再財。如果讓他們在革命後交出權力,你認為他們還會聽龍某的話?搞不好槍口第一個對準的,就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