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上還擺著筆架,式樣古樸,五支毛筆掛在筆架上。
書桌的上方,是龍謙手書的林則徐自勉:有容乃大,無欲則剛。這小子的字是進步了,學的柳體有模有樣了。不過筆力還是不行
書桌對面靠東牆擺了一排書櫃,一看就是木器廠的產品,不是那種老式的抽匣式的書櫃,而是由開放式的一個個小格子組成。書籍擺在裡面倒也一目瞭然。陳超湊過去看,大部分是線裝的古籍,《史記》、《漢書》、《三國志》、《後漢書》、《晉書》、《新唐書》、《明史》以及《資治通鑑》等正史,還有不知從哪兒收羅來的地方誌,這些書他差不多都是到沂州後收羅來的,當時自己還給他開列過一個史書類的書單。估計他沒有認真讀過,一來沒時間,二來他好像更喜歡方誌、筆記類的古籍,這個他是知道的。但最近他顯然收羅了不少的洋文書,陳超就不認識了。一個櫃子裡擺滿了報紙,分類擺的整整齊齊,引起了陳超的興趣。
陳超沒有去看龍謙書桌上的東西。他去書櫃裡拿出幾張不同的報紙,坐在沙發上開始閱讀,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一份不知出版於何地的名為《開智錄》的油印小報,竟然直接將滿族定義為蠻族,定義為賊:滿洲賊之盜我中華也,二百八十年於茲也。當明君失德、烈皇繼統、盜賊繁興、兇災迭見之時,滿賊乘機而入。壟斷獨登,視吾神明漢種,曾胡虜奴隸之不若。考其種類,乃居我國之東北,種原韃子,國號滿洲,地極苦寒,不利五穀,無以活命,則同獵野獸。取其皮而衣之。取其肉而食之,無狡猾,無禮儀,如生理家所謂原人之起居食息。舍衣食男女之外無思想者是也。其野蠻不僅惟此。無御風雨之宮室。如上古之穴居之野處;無通書札之文字,如老死不相往來;聚則如蟻如蜂,爭衣奪食。散則鳥飛獸走,人各東西。將蓬蓬之頭髮,永不整理,惟四周剔去小許,使青絲一束,臭壓其頭,重拖其腦,分三股成一束,牽一髮而痛全身。
如此“惡毒”地攻擊國族的文字也能堂而皇之地出版?陳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份油印的小報看了好幾遍,最終還是按捺下將其當場燒掉的**。
拿起另外一張報紙,“新學”一詞的鋪天蓋地,究竟什麼是新學,陳超一頭霧水,不知所以。一個叫馮自由的人一直鼓吹國民。什麼是國民?陳超饒有興趣地看下去,“人比畜牲高一層,人民比人又高一層,直到人民再進國民,那真是太上老君,沒有再高的了。”陳超感到好笑,如何成為國民,人家也有說道。
一、要取得自由的權力,凡事交稅的人,都應該享受思想、言論出版的自由。
二、要廢除以前的法律,制定出國家的新法律;
三、要這地方的錢給這地方用,這地方的事由這地方公舉出來的人管理,沒什麼欽命不欽命;
四、要把漢族的家譜考證詳細,把異族攆出長城去;
五、要不管科舉不科舉,學堂不學堂的,一方面考證中國的古學,另一方面研究外國的新學;
六、要改良農工商,保護鐵路、礦產、銀行,防止人家東一塊、西一塊地割去;
七、要鼓勵尚武精神,養成軍國民的性格;
八、要結個黨,最好叫社會黨;
九、要好好考察一下,孔教、佛教、老教、耶教,到底哪一個更好?至於信什麼以後再說。
陳超不知道這個馮自由是何方人士,但是革命黨無疑了。不過,馮氏鼓吹的主張,在沂州倒是實現和正在實現著幾條,比如第三條,第六條,以及第七條。如今沂州各類學校林立,更多的學校還在開辦之中。已經開辦的學校中,無一不進行尚武精神的教育﹍﹍至於第二條,據說朝廷已經組織編纂中西例律了。第五條和第九條也還罷了,至於第一和第八,簡直不敢想象。最可怖的是第四條,這不是要造反嗎?
陳超想,這些大逆不道的報紙肯定是江雲那個越發陰沉神秘的傢伙從他遍佈全國的情報站收集過來的。龍謙一定讀過了這些文章﹍﹍
至於國民,手頭正好拿著一份《國民報》一篇《說國民》的文章再次吸引了他;
“今試問一國之中,可以無君乎?曰可。民主國之總統,不得謂之君,招之來則來,揮之去則去,是無所謂君也。又試問一國之中,可以無民乎?曰不可。民也者,納其財以為國養,輸其力以為國防,一國無民則一國為丘墟,天下無民則天下為丘墟。故國者民之國,天下之國則為天下之民之國。誠如是,則上可以絕獨夫民賊之跡,下可以杜篡逆反賊之說也。以一國之民而治一